“等什么?”拓跋燕然横他一眼,“本王就是口渴,歇歇脚就走。”
元望瞥一眼桌上空了的两个茶壶,没吭声了。
这时旁边桌上一人起身过来搭话,一个侍卫直接把他拦了,元望听他用鲜卑语问城里收皮货的铺子在什么地方,那侍卫见他是同族,也就给他指了下位置。
眼下这个时令,皮货在昌黎城是卖得最紧俏的,很多南边的客商在昌黎一呆个把月,就是为了贩些品相好的皮货拿到南朝去卖。听说南边的海港热闹非凡,巨大的海船一眼望不到边,北地动乱这么些年,西去的古商道早已没了往日的盛景,许多昆裔的胡商都改走海路了,难怪国中大人们都说要打到南朝去观海,那样的繁华可不得见上一见……
元望正想着些有的没的,变故陡生。
那名正搭话的侍卫毫无防备的被一刀捅了个透心凉,行商打扮的鲜卑人一脚将之踹开、举刀便冲了过来,他身后还有两个同伴,一望之下就见他们从怀中摸出了弩机————
“有刺客!”元望想也没想挡在拓跋燕然身前,两枚弩箭直射而来。
剩下三个侍卫一拥而上,茶寮里瞬间乱成一团,只有拓跋燕然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儿动也没动,眸子里却透出一股寒意。
“铛”的一声,元望持刀挡下一支短矢,左膀立时被另一支弩箭射中,鲜血飚溅而出,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护在拓跋燕然身前,却见当先那鲜卑人武艺了得,几刀便又砍倒一个侍卫,另两个同伴扔掉弩机抽刀扑上,一对一截住了两个侍卫。
元望举刀相迎,与那打头的刺客战在一起。才过得几招,他便觉得对方不好相与,不仅刀刀势大力沉,而且一直攻他的左翼,让他一时间很是被动。
哪儿冒出来的?难道燕国这么快就查到我们头上了?
他迅速瞥了眼周遭环境,只见茶寮里的人已经远远避开,看不出还有其他埋伏,却在这时左近“啊”的一声惨叫,又有一个侍卫被砍中,受伤之人却死死捉住一个刺客的手臂,同伴瞅准机会一刀将其枭首,可转眼就被人从背后刺穿胸膛!
这趟来幽州带出来的都是拓跋燕然帐下的亲卫,虽然悍勇,可单对单却明显不是这些刺客的对手。
另一名刺客解决掉重伤的侍卫后,立即从斜后方逼过来,元望分心他顾,与他放对的刺客一刀便砍向他脖子,就在元望无暇回刀之时,一个茶壶如飞石般、啪一下砸在刺客头上,后者被这股巨力砸得头一歪,身体不由自主的连退了两三步。
“战场上还分心,我怎么教你的!”
斜后方冲来的刺客丢下元望,冲着赤手空拳的拓跋燕然握刀跳斩!正待有所动作的元望却突然感到左膀一麻,他立刻变色喊道:“主人当心,他们兵器上喂了毒!”
拓跋燕然两手托起茶桌,那刺客一刀便将桌面斩破,但他的手臂也被卡在其中,拓跋燕然随即单手挥拳、拳头直接打穿了数寸厚的实木桌面,结结实实轰在那刺客脸上!后者被这拳打得嘴歪眼斜,却发恨似的抽出刀身、嗷叫着又是一刀砍来,茶桌喀喇一声裂开,拓跋燕然不等刺再度挥刀,大手抓着半扇桌面极快挥出、正正砸在刺客的脑门,立时就给他开了瓢,紧接着左手一记勾拳砸中他的下颏,刺客接连挨了两下重击、眼见得两眼翻白,衣襟被拓跋燕然一把薅住,后者皱眉道:
“谁派你们来的?狗东西、还真想要本王的命啊!”
“小心!”
伴随元望的一声惊呼,拓跋燕然将刺客当作肉盾一挡,一支弩箭咻地扎入刺客的脖子!
先前被茶壶砸中头的刺客一言不发,扔下弩机就往茶寮后面的山林跑去。
“想跑?!”拓跋燕然拔腿便追过去,临了还丢下一句:“赶紧处理伤口,待在这儿等我回来!”
“主人别追!”元望整条手臂都开始麻了,他刚想跟上,腿一迈步便软倒下去————
一只手从他腋下穿出来,及时扶住了他。
玉冠束发、一袭红衣的夏牧出现在他面前。
撕开衣袖,左臂中矢处已然开始发乌,元望咬着后槽牙语速极快的对她说道:“遇刺,事发蹊跷,主人追过去恐有埋伏,你快去帮忙。”
见夏牧没动、却在查看自己的伤口,他急道:“死不了,快去!”
夏牧却没管他,只见她飞快拔出弩箭,再用刀迅速在伤处划了十字切口,又撕下衣角在他肘弯往上三寸处紧紧打了个结,继而曲起他的左臂,吩咐道:
“保持曲肘这个动作,你自己把毒血吸出来,一直吸到颜色变红再松开这里的结,记住,血没变红色之前不要上伤药,听清楚了没有?”
对上她深潭样的眸子,元望虽是一脸急色、却也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夏牧怕拍他的肩,不再耽搁,起身便往山林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