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皮子我要了。”
那掌柜的见她去而复返,只拿眼皮子夹了夹她,“谁家的小娘,别多管闲事。”
被围在当中的少年像只狼崽似的,对着周遭几个拿刀持棒的伙计龇着牙,弯刀捉得稳稳的。
夏牧从腰间取出一块银饼,冲那掌柜递过去:“一两银子是吧,我给你,就当做佣金了,你也不白忙活。”
那掌柜嗤了声,鼻孔快翻到天上去了:“知道这是谁家的铺子么?”
“我不知道,”夏牧摇头,“我只知道你在强买强卖,这儿南来北往的客商可都看得明明白白,若都像你这般,以后谁还敢来昌黎做买卖?”
那掌柜被她抢白得有些下不来台,戟指就待喝骂,夏牧又追了一句:“你要继续为难他也不打紧,我不买就是,但你别忘了,若是商路断绝,你损害的是这茶马市所有同行的利益。”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这家铺子想来霸道惯了,现在见有人出头便都开始声大声小的指摘起来,气得那掌柜拿手指点着她,撂了句狠话:“你们是谁家的?啊?两个小娘就在这胡说八道,非要出这个头是吧?!”
夏牧面上不为所动,拿着银子的手又往前一伸:“拿着这银子,生意照做,还留个好名声,你不亏。”
这时青衿在旁也扬声说了句:“按燕国律,强买强卖者罚没一个月的获利,掌柜的,难道你不知道?”
她这一出声,周遭的议论声立时便大了起来,还有人拍掌叫好。
那中年胡人上前拉了拉掌柜的袖子,赔笑道:“我那车上也有上好的皮货,还有一张完整的狐狸皮特意留着的,别置气别置气,犯不着……”
那掌柜扫了眼聚过来的人群,阴沉着脸冲一个伙计摆摆头,后者便上前接过夏牧的银子,他对那少年啐了一口,“小崽子、以后别在我这儿露面,否则弄死你!”,说完便掉头往铺子里行去。
接手银子的伙计剐了二女一眼,朝人群呵斥道:“都散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中年胡人松了口气,对少年说了几句话,少年这才收了要干架的势子,狐疑的往夏牧看过来。
“大叔,”夏牧喊了声中年胡人,“烦请大叔译个话,可以吗?”
中年胡人的表情有些受宠若惊,他先是瞟了眼铺子里边,继而拉着少年来到夏牧俩人身前。
“贵女客气了,我叫俟里斤,”他学着汉人的礼节一拱手,先是自我介绍了番,又指着身旁少年道:“他叫阿耶那,第一趟跟着商队出远门,给二位贵女惹麻烦了。”
夏牧微笑摇头,“俟里斤大叔,您给他说一下,我用五两银买他的皮子。”
似乎是对大叔这个称谓不适应,俟里斤黝黑的脸庞上有些臊红,他咧嘴一笑,“阿耶那是遇着贵人了。”
俩人叽里咕噜说了一会儿,少年的双目很活泛,还透着那么一股子狡黠,他望了眼夏牧、又满面期待的说了句,俟里斤脸上有些愠色,少年却拉着他袖子、神色带着些哀求,俟里斤似乎拿他没办法,只得掉头对云里雾里的夏牧说道:
“阿耶那知道你要制甲,他说他族里有手艺好的,可以帮你制成了送来,需要再付五两银……”
青衿听了捂嘴而笑,“这孩子,还挺会做生意。”
俟里斤尴尬的搓了搓手,“属实是有些过分了……”他看了眼夏牧的表情,又急急解释道:“不瞒二位贵女,勿吉族制甲的手艺在辽东很出名,如果是在昌黎城找匠人做,且不说品质,价钱肯定是不止五两银的……”
他还在说话,夏牧已经开始掏腰包了,片刻后她取出一片金叶子,朝俟里斤递过去:“大叔,您看够吗?”
俟里斤不敢接,连连摆手道:“多了,贵女,这可多了。”
夏牧却说道:“十两银付制甲的材料和手工,另外一两银给你,他跟着商队走必然要付费用的吧,我不知道多少,您看够不够?若是还有多余的,那就再帮我制一个腰带,可以挂刀的……”
她拍了拍腰间的飞花,微笑道:“平常都是像这样插在帛带上,很不方便。”
俟里斤恍然道:“原来皮甲是贵女你自己用吗?”
“就是姐姐用的,”青衿在一旁接过话茬,“我把她的身量尺寸报给你,可要好好做哦。”
俟里斤又感慨道:“难得遇上二位贵女这般的善人,原本实在是不该多余提要求的,可我与阿耶那他爹是故交,我答应过他爹要照拂他……那一两银我俟里斤无论如何不敢收,您的甲我一定会交待人看顾好,若是有多余的全数奉还,我拿我的名誉保证,这身犀牛甲非寻常刀箭能破。”
他郑重的接过那片金叶子,然后递给少年阿耶那,又对他说了几句话,少年面色肃然,右手抚胸对夏牧深深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