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牧笑笑,视线一一扫过这群孩子。
她心中是气闷的,但气闷的不是他们,而是她自己。自接纳他们的那一日起,她就应该为他们负责,可她却忽视了,或者说,她做得还远远不够。
在这个一千八百年前的世界里,她所掌握的科技知识毫无用处,即便知道那一鳞半爪的历史也帮衬不了一二,能有所用的唯有家世背景和财富地位,和千年后几无二致。
站在院子里、望着头顶的蓝白苍穹,夏牧深深的吸了口气。
想要改变这个世界首先就得拥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而她能依仗的,只有超越这个时代的视野,和她勤学苦练得来的杀人技。
“……现在我来问你们,纳福,还有你们其余的人,有没有想走的?”
纳福一怔,继而左右望望,孩子们小心翼翼的抬头互相看看,没有人说话。
“纳福,”夏牧温言道:“你想走还是想留下?”
纳福望了眼夏无忧,片刻后他咬了咬牙,说道:“恩主,我……我想离开。”
夏牧点点头,继而肃然道:“我尊重你的选择,我也尊重你们每一个人的选择,但无规矩不成方圆,今天选择离开的,我不会为难,今天选择留下的,日后绝不容许有背叛之事,都明白了吗?”
“恩主,我愿意留下。”
“我也愿意。”
“恩主,我们都愿意留下……”
除了纳福外没有一个孩子要走,纳福临出门前也很是不舍,事实上若是无忧出言挽留,夏牧相信他会留下,但夏无忧从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
风波过后,夏牧让春涧领着孩子们散去,把青衿和无忧留了下来,商量怎么应对官府之事。
“……我给民役头头使了些银钱,他说这种事情官不举民不究,如今既然有苦主报了官,他们也只能依法从事,”青衿皱眉道:“我听他话里的意思,只要告官的撤了诉也就相安无事了。”
夏牧:“能打听到苦主是哪些人吗?”
无忧略一思索,应道:“这个不难,找到班头一问便知。”
“唔,纳福说的那个吴少爷是什么来历?”
听她问起,夏无忧的面色即刻变得很难看,“……经常来找纳福的恩客,在东城的太学读过几年,据说是家学传承,有个候补羽林郎的官身。”
说完他又呸声道:“长得斯斯文文一表人才,背地里净做些龌龊事,也就是纳福瞎了眼!”
夏牧噢了声。
家学传承是什么意思呢?其实就是指的儒学的传承。在这个时代学识是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的,有了知识才有进身之阶,整个魏晋南北朝时期还没有科举制,执行的是察举制和九品中正制,一言以蔽之“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这也正是士族门阀得以把控权力的根本。
她微微蹙眉道:“既是如纳福说的那样,这个张大少和咱们也没什么瓜葛,难道是他鼓动苦主去报的官?他图什么?”
无忧的脸色依然阴沉如水:“师尊,要不我先去西城司探探消息?”
夏牧沉吟片刻,问青衿道:“官差怎么说?”
“叫姐姐你明日午时之前去衙门回话。”
她面色如常,又问了句:“苦主报官不需要人证物证吗?”
青衿望了眼无忧,后者也是一脸茫然,这时端着盆水出了伙房的李氏插话道:“女东家,这事得找个衙门里懂行的人问问。”
她倒是说得一口官话,夏牧也不以为忤,听她这么说便和声问道:“大娘可是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