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狠狠地砸!砸烂多少都算爷的!”
一群泼皮无赖汉捋着袖子冲进岫云楼富丽雅致的一楼大堂,咣咣的大砸特砸,惹起姑娘们一阵阵惊叫声。平常这岫云楼的门口那都是车水马龙,普通百姓就是打里望一眼都会被看门的撵走,今日难得有这付光景,于是大门的台阶下很快就聚拢了一大堆看热闹的男女老少,个个看得津津有味、评头品足。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岫云楼斜对面的巷口,夏无忧和史大头两个早换了身粗布衣裳,一左一右蹲在巷弄外边望风。
夏牧透过车窗望着对面人头攒动的岫云楼,淡声对刚上车的汪瑞问道:“安排好了么?”
“妥当了,东城巡街的衙役很快就到。”汪瑞额头上冒着汗,他是从岫云楼后门一路小跑过来的。
“嗯,”夏牧应了声,从街面上收回视线,“让他们再砸一会儿,等下你知道怎么说吧?”
“知道,”汪瑞是越来越服她了,说话间姿态都坐得很端正,“光天化日之下行打砸之举,这么多人都看在眼里,他俩兄弟抵赖不了。”
“不过这可不够入他们罪,”一旁高颂插话道:“他俩随便拉几个人顶罪就行。”
汪瑞古怪的瞅他一眼,夏牧皱眉道:“你怎么还不走?等着官差来定我的罪啊?”
此时的高颂早已经去了束缚,他嘿声道:“不能不能,那都是误会,都已经说开了,我就是看看热闹,这么有趣的事我还是头一回遇见……”
夏牧没工夫搭理他。
原本事情说开后她就放他走了,本来就是个添头,她也不想节外生枝,结果这人倒好,居然赖在车上不走,口口声声说是要看戏。
“记住,钉死那几个领头的青皮,罪名越大越好,一定要让他们轻易无法脱身。”
“哎,我省得。”汪瑞答应一声,“那我去了?”
夏牧嗯了声,待他下车的时候又叮嘱道:“最好再激怒他们对你动手,这样后边的事情更好办。”
汪瑞很干脆的答了声好,下了车匆匆走了。
高颂摸了摸下巴,恍然道:“哦,你原本就没打算入何氏兄弟的罪,你是要去其羽翼……难不成还有后着?”
夏牧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人看着一付纨绔子弟的模样,心思倒是活泛。
“……何氏兄弟已经在契约上签字画押,即使辩称是被强迫的,可是他俩无凭无据,打砸岫云楼却是事实,这青天白日的,昌黎府即使想偏袒也得顾及清议,跟着他们的这帮混混如果定了重罪,往后他俩想使些旁门手段也轻易无人能用,妙啊。”
他说得津津有味,也往岫云楼望去,嘴角露出一抹顽劣的笑:“看来这岫云楼果真不简单,我倒真想进去看看究竟……”
“你不是高家的人吗?”听他自陈没去过岫云楼,夏牧有些好奇。
高颂漫不经意的回道:“去洛阳读了四年太学,才回到昌黎不久,那兄弟俩不知从哪儿听到我有个在并州做大官的亲戚,估摸着是想通过我攀攀关系……”
他回过身子往车厢壁上一靠,打了个呵欠道:“也就是他俩出手还挺阔绰,混些吃喝罢了,没成想今儿还挨了顿揍,果然还是夫子说的好,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白喝的道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听他东拉西扯信口胡诌,夏牧忍俊不禁的笑了笑,她哪里知道高颂原本就是存心在找话说,男人搭讪的本事,古今都是相通的。
“在下有点好奇,这岫云楼不是青楼么?你一个女儿家怎么会对这行感兴趣?”
“谁规定女子不能经营青楼?”夏牧的话匣子果然被打开了。
“那倒没有,”高颂笑笑,继续往作死的方向更进一步:“说起来这青楼的祖师爷可了不得,先齐的贤相管仲啊,就是他把娼妓变成了缴纳市税的百业之一,既缓解了男女丁口失衡,又增加了府库收入,据说还在青楼里刺探谍报,你说是不是绝妙之举?”
夏牧瞥了他一眼,反问了一句:“你把逼迫女子卖笑称为绝妙之举吗?”
高颂恨不得反手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果然言多必有所失,诚不欺我矣!
“我还知道娼优皂卒都被列为贱业,”她哂然道,“你说奇不奇怪,男人嫖妓可以称作风流,女人卖笑却被贬为贱娼,难道不是因为有嫖后才有娼么?你读过太学,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