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毕竟于她有恩,她不能连累他。夏牧目视元望,后者自然懂得她的意思,却坚决的一摇头。一个青楼女子,以拓跋燕然的身份,根本不值得为之出面。
这时又听一阵响动,夏牧回头去看,就见青衿已从地上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握着一小截茶碗残片,对着冯朗颤声道:
“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冯朗压根儿没放在眼里,双手几下扯开腰间帛带,戏道:“对嘛,爷还是喜欢你这个样子,否则多无趣……”
云鬓散乱的青衿满脸都是泪痕,望见夏牧的目光,她凄然一笑:“……姐姐,这都是命,都是我们的命……”
夏牧好似一截木头般,被元望拽出了门,两个冯府的家仆迅即把门关上,然后一左一右抱刀站在门边,嘲弄似的看着她。她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来,心里却直如惊涛骇浪。
元望松了口气,背上都已被冷汗浸湿,方才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只需来迟片刻,他知道这个女人必然动手。
“……冯家带来的不下百八十号人,”元望背转身,附在夏牧耳旁小声道:“这船上上上下下都是他们的人,不管你想做什么,从长计议,主人叫我马上带你过去……”
夏牧根本没听他说什么,她脑海里全是青衿的那句话。
……这都是……我们的命……
难道弱者就该被人踩在脚下?难道女子就该任人欺凌?
隔着紧闭的屋门又传出青衿绝望的声音:“……我宁可……一死……”
这声音依然柔弱,却带着决绝之意,如炸雷般响彻于夏牧的脑海。
难道面对不公,玉只能碎、弱者只能一死?
“死?来,你戳下去给爷看看,爷还没看过割颈的戏码……”男人的声音依然带着不屑一顾的语气,残忍道:“你就算死了,爷依然能玩你的身子,对了,再把你扔到甲板上,让这船上的人都来开开眼,看看花魁的身子是哪般模样……”
不对,不对。
元望好似听着她在喃喃自语,疑惑的问了句:“什么?”
夏牧深吸一口气,仰首望向月朗星稀的夜空,缓声道:
“……我说不对。”
元望心下直觉不好,夏牧便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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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被逼得步步后退的青衿将碎瓷片横在脖颈前,手已被割出了血。
疼。但她心里的疼尤甚。
她恨恋人弃她于不顾,她恨这苍天不公,她甚至恨自己这女子之身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以色娱人……
谢郎……
过往用情有多深,如今就有多痛。
惟有一死,留下这清白之名。
男人谑笑的表情近在咫尺,瓷片的锐利处触体生寒,青衿将心一横,就待戳进自己脖子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忽然睁大了————
紧扣的房门上突然伸出一截带血的刀刃!
门外传出几声响动,那截刀刃迅速缩回去,紧接着一声像是被闷在瓮里的惨呼,那血亮的刀尖又从门页的另一处噗地伸了出来!
元望眼睁睁看着夏牧动作迅捷的解决掉两名冯府侍卫,她的出手狠辣而果决,他甚至都没做出任何反应,等他怒而想阻拦时,木已成舟。
“看住门口。”从门上抽回飞花刀,夏牧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随后跨过倒地的尸体,冷冷踏入房中。
元望看看两具尸身,又看看她的背影,喃喃道:“……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