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来之一走就是三年,在这期间安之对自己的处境了解了十之八九,奈何这么一小只人类幼嫩,实在有心无力,每日能做的就是默背天尊和奉火当年教他的知识,别人失眠数数,她数药材。好不容易等到能说话能走路,燕来之终于对这一世有了一些期待。
刚过三岁生辰没几日,燕安之终于等到了她的第一位老师,周远悟。燕度遣人唤安之到书房,交代安之几句便离开了。新师徒二人大眼瞪小眼了有一阵,安之打量了一会儿,皱皱鼻子:“老师,捉妖好玩么?”。周远悟大惊,差点把手中茶杯扔掉,哆哆嗦嗦从身后掏出了罗盘和法器对着安之,半晌法器仍毫无动静,没有妖气……周远悟仿佛定住一般,过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眼前这小儿是新任祭司,讪笑着将东西收好,装作无事发生。
空气安静了许久,周远悟终究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捉妖?”,安之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不知道您会,前几日听奶娘讲过捉妖的话本,只想问问老师而已”。周远悟摸着鼻子嘿嘿笑了笑,又听见安之补刀:“但是我现在知道了”。
少年约摸着刚及冠不久,白绿色的袍子青绿色的腰带,像青竹拔节而出。周远悟抛掉刚刚的尴尬,与安之相对而坐,认认真真的自我介绍:“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老师了,师父带进门修行在个人,虽然你年纪小,但是要认认真真读书……”安之暗自腹诽,天尊当年都没这么啰嗦过……
周远悟讲了半天,见安之毫无回应,摸着下巴心想年纪还是太小了,以后会不会对牛弹琴啊?万一学不会,这毕竟是未来的祭司大大,能打能骂么?教不会丢面子事小,祭司愚笨如何传话上达天听?再者说,总是教不会,我哪有心情捉妖呢,唉……
安之面无表情的看着周远悟心中波涛汹涌,伸手指着周远悟身后,平静的说:“它来了”。周远悟一惊,再一次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凝神缓缓回头,只见一直胖猫踱步走来,嘴角的笑仿佛在嘲讽他一般。
安之跳下椅子,念叨着“肚肚饿”,半拖半抱着大胖猫蹒跚走出书房,留下周远悟一人凌乱。如果回到两天前,周远悟定会退回学费定金,远走他乡潇洒捉妖去。
而燕来之此时正在奉陵点校人员,而后率另一队人围陵巡视。从十一岁起,燕来之就跟随父亲和姑父进陵,六年来已能对守陵护卫、山间草木、营帐砖瓦了如指掌,但随着长辈们,尤其是弗姑的离世,让他觉得成长的速度还应再快一些,但实在心力不足。
燕来之近身侍卫才墉从远处跑来,“府中传信,圣上召见,请您速速回府”。燕来之一滞,将腕间挂了银葫芦的手串交给才墉,“你留在陵中,如有异动,立即带着手串去山下静宁寺请郭嬷嬷,她知道如何应对”,说完看了看才墉,便转身快马回府。
新帝早慧,继位时不过十岁,三年间,旧臣一半收归己用,一半或告老还乡或提拔后转派地方,利民新政频出,坊间口碑极佳。但弗姑警告过燕来之“新帝弑父登基,一拉拢民心,二堵后世之口”,他甚至不关心祭司是否听命于他,而是要直接亲手拿到祭司象征的——鉴天杖、映天珠。
燕家世代守陵,镇陵的便是映天珠;而祭司则不随血缘而定,能否用得了鉴天杖,全凭继任者各自本事。而几代以来,燕家巧合的同时守卫着这两件宝物,皇帝直取燕家,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如弗过世后,鉴天杖被供在祠堂尚未交给燕安之,一来燕安之年龄尚小没有显示出任何可以使用的灵识,二来继任后需进皇家宗祠接收祭司玉牒,燕家也不想在新任祭司不具备对抗新帝能力时,让她过早陷入风暴旋涡之中。
新帝已经坐了半柱香的时间,饶是来之马不停蹄回府,仍有小半日路程。燕度陪着实在无话可叙,新帝终于还是起身“带朕去祠堂看看吧”。燕度一惊,立刻镇定下来,起身准备带路。
这时,一个小团子从前门穿过院子向正房走来,手里薅住胖胖的猫爪,连拽带拖着那只大胖猫,管家连忙要去抱起安之,却被安之瞪住,一瞬间有些愣住。新帝浅笑,喝住管家:“无妨,这就是安之吧”。
安之扔下胖猫,磕磕绊绊翻过跟她人差不多高的门槛,费力的抬头看向新帝:“是,安之”,她指指自己,然后又指向新帝“你是谁?”。
“朕是霖信,安之,按着辈分,你该叫朕一声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