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妈这才对米月道:“这是我的小儿子,没有出息,在这看店子。”米月笑笑向小伙子点了点头,小伙子也冲米月笑了笑。
张大妈对小伙子道:“现在还早,我们回凤凰溪,你送一下。”小伙子一听,便向相邻的店铺喊了一声“阿霞!”便见隔壁的店子出来一位穿连衣裙的十七八岁少女,哎了一声出来,小伙子不知向少女说了几名什么,少女点头答应了。
小伙子开出了一辆三轮车,米月同张大妈坐了上去,呼地一声开出了镇。
米月疑惑地问:“店里不用人看吗?”
张大妈笑笑:“不用,给邻居店打个招呼就是了,她会替我们照看的。”
“如果有人来买东西怎么办?”
“她会替我卖呀。”
米月感叹到了村里人的纯朴,想这么纯朴的人,怎么会有人想去干那样无法无天的事。
到了凤溪镇,米月眼睛一亮,原来这座宏大的古村落,被一条碧绿如玉的江水环绕。张大妈道:“这江叫凤凰江,这座老屋,就是凤凰院。”
到了凤凰院正门,米月要下车,小伙子停下车来。
张大妈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栋四层楼房道:“那就是我家,你先在这里好好看看,我做好饭后,来叫你。”米月道:“张阿姨不用客气。”张大妈道:“就怕你嫌弃呢。”米月听到小伙子用当地话同张大妈说了些什么,米月听不懂,她猜,一定是小伙子在向张大妈打听她的来历。
米月取出了相机,看这老屋,全是青砖黑瓦,正门门眉上,是四个遒劲的大字“业继治平”,米月想,这四个字,好像从左至右,或从右至左都读得通,两门框一幅对联:善屋室惟怀完美,好读书立志修齐。两侧抱柱上,还有一幅对联:乐以忘忧满眼风光绕乐□,施于有政一堂孝友验施为,前联的乐字后面有个字,已消失了,米月便猜,乐字后面应该是个什么字,才能对得上施为,却也猜不出来,进了大门,前面便是天井,对面一重飞檐下,却是三个粗黑的大字:严公祠,严公祠下,是一匾额,上写的是:乐善好施。这大概是哪一位官员送的匾额。米月不免又是一阵叹息,她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贤文,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不知那些犯罪团伙看了这匾额,会作何感慨。
米月就在这老屋流连忘返,也拍了不少墙画和浮雕,都是古代劝人为善的人物故事,直到听到外面张大妈的叫声,才好不容易钻了出来。
米月随张大妈进得屋来,见桌上已摆上了五六道菜,米月只得客气了一番,同张大妈一道吃饭,看一盘菜是蒜椒炒腊肉,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米月夹上一块肉来,见这肉差不多有手掌大,却煎得薄透如蝉翼,可以照出人影来,肉又浸了香蒜辣味,一口咬了,油香溢得满嘴都是,却又肥而不腻,米月吃得香汗腾腾,问张大妈的家庭情况,张大妈道,家里老头子在县城里大女儿家里没有回来,女儿有外孙了,大儿子大学毕业,在东州一家公司工作,在这镇上店子里的是小儿子。米月问:“这老屋原来是个很有钱的大户人家吧?”张大妈道:“这就是严家的老屋,一个家族的人,全都住在那老屋里,人口最兴旺的时候,也有三四百口人,原来前门前还有一座牌坊,很有气势的,可惜六十年代被毁了。”
米月道:“现在这村子里还有多少人?”张大妈道:“这两年,要都回来的话,也有两千多人,现在都出去了,留下来的,都是老少病残,恐怕只有不到五百来人。”
米月道:“我看阿姨一家在这里,很好呀,开有店铺,赚的钱不会比出去打工的少。现在在外面打工的,也是赚的几个血汗钱,在外面开销也大,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张大妈道:“那也要看是哪些人,有些人,赚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回来又是盖楼的,又是捐钱修路的,花钱一点也不心疼。”米月道:“这村子里有钱的老板多吗?”张大妈道:“这两年,就多了,”说着指了指对面的一幢楼,“你看到没,那一家,那楼就是去年盖的,听说花了一百多万呢。”米月问:“他是干什么的?”张大妈道:“鬼晓得他在干什么,他自己不说,我们也不问。”
米月道:“那应该是大老板吧,他叫什么,要是在东州,我也认识认识。”张大妈道:“他叫严二宝,是严如松的二儿子,好像也不是什么老板,要是老板他自己能不说么,我还想让他带我这小儿子跟他去做点事,你听他怎么说,说他那个地方,不是哪个想去就能去的。他老婆也不干活了,整天就找人打牌,那口气,好像全村就数她家有钱。我听说,那二宝也不在东州,今年过年,听说他是坐飞机从西安回来的。”
米月笑了笑,吃过饭,要走了,便掏出了二百元钱,交到张大妈手里,张大妈哪里肯收,米月真诚道:“刚听说你有外孙,这钱,就是给孩子的红包吧,也图个吉利,您要收了,我以后还会来吃您做的菜,您要不收,我以后也不好意思来了,我同您二儿子都在东州,你若是去了东州,不要忘了跟我打电话。”
张大妈就有些动情,道:“你晓得,我是个做花圈的,别人家都忌讳,平时不常与我家往来,你能到我家来,我就很欢喜,哪还能收你的钱!”米月道:“你我素不相识,就对我这么好,我到了这里,像回了家一样,这钱,是给孩子的,你不收,我也过意不去。”
张大妈推辞不掉,只好收了,米月与张大妈相互留了电话。
张大妈道:“你在这里歇息一晚再走吧。”米月道:“不了,老屋已看过了,下午还要去平坡镇。”张大妈道:“那好,我给你叫车吧。”说着,打了一个电话,打完电话不久,就见开来一辆三轮车,开车的男子四十多岁的年纪,秃头,一只左腿残了,同张大妈说了些话,米月也听不懂,张大妈对米月道:“你叫他严师傅,我让他送你去平坡,车钱你就不用管了。”米月道:“哪能又让您花钱?”严师傅笑道:“我正好要去平坡,顺路带一下,还要出什么钱!”
三轮车突突地在曲折的山间公路上穿行。
严师傅道:“你也是赶去高屋楼看戏吧?”米月好奇,问:“高屋楼唱戏呀?是什么戏?”
严师傅笑了笑道:“你不知道有唱戏,去那里干什么!高开山家添了孩子,今天满月,唱一天戏呢。”
米月一听,就来了兴致:“那正好,我本来是要去看高家楼老屋的,有戏看,那更好了。”又问:“你们这里生了孩子,都要唱戏吗?”严师傅道:“这些年很少有人唱戏了,那是有钱的有闲心的人才弄这事,没钱没有闲功夫的人家,哪里有这么阔气。”
到了高屋楼,却见高家楼前果真聚集了两三百人,大多是老年人带着孩子,坐在摆满八仙桌凳的一个晒谷坪上,前面是一个旧戏台,似亭子的式样,青砖底座,红木柱梁,青瓦飞檐,两边柱子上也有一幅对联:明月清风无尽岁,高朋望族有余庆。上面应该还有横批或提名的,可惜被写着“热烈祝贺高开山家族喜添贵子”的一大红布遮住了。
戏台上,一个身着当地服饰的中年女子在唱当地民歌,米月听不懂歌词,但她熟悉这首旋律,是一首优美情浓的闽南老民歌了,叫《望春风》。
独夜无伴守灯下
清风对面吹
十七八岁未出嫁
看着少年家
果然标致面肉白
谁家人子弟
想要问伊惊歹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