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画的是女子,要他过去可不像样。要是看着他画出个女子来,传出去岂非可笑?他便摇头道,“你自己想想。”他倒是带个小镜,留着给朱晏清不时用一下,其实她也不怎么用到。要是给她让她自己看着画倒也不错,可要是拿出来,怕这些人也要取笑。
“哎,我这还真只会画照片,不会自己胡乱画个人了。”朱晏清微笑说着,也不去手机上找图片,只转头对着他端详。他让她看了片刻,便往旁边走开了。
她回过头在纸上画了半晌,他们凑过去看了,啧啧赞道,“这双眼,这真是神了,简直跟真的一模一样。这哪像是画出来的,这明明是长出来的。”
“就先这样吧。”朱晏清又画了片刻,便起身道。
“倒是把这个画完呀,怎么只画双眼,像个怎么回事呢。”
“别的我不会了。”她推脱道,“我今天也没带画人像的颜色,回去我找几支笔好好画一张。”
傍晚回家以后她便对着手机看了一会,自己笑道,“画谁呢?就画这张龙儿吧,我以前就画过这张。”说着去找出纸来,画出线稿。天已黑了,没法再画。第二天天亮不久就见她出来去亭子里桌上去画了。展昭看她画得入神,便也不叫她,去吩咐早饭不必送过来了,回来看她还在画,便也自在树后琢磨功夫。过了半个多时辰,才听见她起身,看她抬手抚着后颈来回转了转脖子。展昭过去看了看纸上,那女子脸上已画了一半,眉眼都已画好。其余也略上了点颜色。
“你也不叫我吃饭。”朱晏清看见他,嗔责道。
展昭笑笑,同她去吃过早饭,回来她换到一个阴凉处,又画了半天。展昭不时悄悄到后边看一看,后来看着差不多了,她还在不时拿笔在上面扫几下,一会又停下来想一想。
又过半晌,她终于停了笔,回头向展昭道,“怎么样?”
“很好,好看。”展昭夸道。画上这女子只画了上半身,身穿白衣,一头乌黑长发向后挽了,头面上并无珠翠缀饰,脸上笑意若有若无,但觉清冷艳丽,不可方物。
“还行吧,感觉比照片还是差那么一点。”说着她又拿起笔,将后面绛红色背景又画得更浓了些。又提笔在头发上滑了几下,退后看看,道,“就这样吧,懒得再细修了。这完成度对我来说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我以前都是就画完脸,头发衣服背景都是糊弄。”
次日拿去,他们看了也都惊异,夸赞不已。
“哟,这……简直跟姑娘你一般的俊俏。”
“我哪比得上她?她可比我好看多了。”朱晏清笑道。
“都好看,都好看。”
她自己又看看,颇为自得。“画得还凑合吧。”
“真是好,真是神了。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这纸有些小了,怎么只画这么个头,不画身子……”
朱晏清想了想道,“就是要看脸嘛,画上身子就得远点看,脸就看不清了。”
“对对,说得也是。”
“其实也没那么好,也就一般般——我是说我画得也就一般,也不是很好——那我放哪?贴在墙上?”
“行行,那我去打点浆糊。”一个答应着道。
旁边一个不以为然道,“这画哪能糊在墙上?给我我拿去裱一裱。”
“对对,裱一裱,裱一裱好看,”庄大郎道,“那一会老三拿过去裱一裱。”
“哎,祝老三,你可别拿去自己藏了吧?”旁边的那个疑心道,“回头就回来说路上不小心叫风吹走了是不是?”
“你——”祝老三气哼哼地道,“也就你有这么个心眼。算了算了,那我不干这掏钱费力不讨好的事了,就糊墙上吧。”
“嗐,跟他计较个什么?还不知道他就这么一张嘴?去裱一裱,裱一裱好看。”
“哇,我的画技还从未得到过如此之高的评价。”回来后朱晏清得意笑道,“在我们那我要画个这,我估计人家看都懒得看一眼,能应付我说个还行就不错了。要是我放网上,一堆人都要来告诉我哪哪还画得不对头。在这里,哇,你看看他们,快把我夸上天了。”
过几天,看到那幅小画果然裱好了挂在墙上,还盖了块白纱来挡尘土。
庄大郎还乐滋滋地过来道,“姑娘这画,可给祝老三长脸了。我听裱褙铺的说,一条街上的都去看过了,都说再没有画师能画成这样的。”
朱晏清听了他夸奖,喜滋滋地道,“人家画得也都很好,就是风格不一样,主要是我这笔跟他们的不一样。”
朱晏清又找出了个他们那里学生做实验的玩物一般的小东西过去,说要给他们做出个发电机来看一看。做了一会,果然亮了个小灯泡。他们看了也都称奇。
她又说可以直接连个电动机,就可以看出来电是怎么传输做的功的,又做了一刻,却不知是哪里有什么不合,那个小轮怎么都不动。
展昭正要过去帮她,又想该在家里先试好了再拿过来,要是实在不行就等回家他再看一下。那韩六郎在旁看了半晌,一直也不说话,却忽然起身过去拿根细签子拨弄了几下,那小轮就转起来了。
“咦,这是怎么弄的?”朱晏清还没看清,惊讶问道。
韩六郎也不理她,还是往旁边去,只静静观看。想是这些天他们看了不少视频,已经知道其中道理。此人真是心灵手巧,若论动手,自是比朱晏清强了十倍不止。
“这个就是挺麻烦的。”朱晏清又叹气道。
“麻烦倒是不麻烦,”祝老三道,“就是这东西也没多大劲,看着也没什么用,也就是个好玩。”
“嗯,小的就是这样,知道那个意思就行。等做出大的来就有用了。”
他们虽知道了电有此效,可要真做出能用的,那还差得远。朱晏清又同他们看了一些机床的视频,说那机床看起来就是转就行了,再就是调整刀头的位置,就可以做出各种机器。
她说得简单,可真要做,他们也都知道,也是跟别的那些一样,看着简单,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其实这样转动切削打磨的机子这里也有,就是都是手摇脚踏,麻烦的还是怎么做出电来。又说照朱晏清说的那是要日夜不停地烧石炭,那哪有那么些石炭给他们拿来烧。朱晏清便说地底下的石炭多得很,只要做了机子,就可以用机子挖到地里挖矿挖石炭,挖出来的石炭再拿来发电做机器,如此源源不断,往后自然都越来越多,就像滚雪球一样。只是须得有人先把一开始的小雪球滚起来,往后雪球才能越来越大。
他们虽还都说难,不过朱晏清既会画画,又画了两张拿给他们,他们嘴里也就不好再说那些泄气的,只说好好出力去做。
朱晏清又说其实要是有了这种画笔,别的画师画出这些来也简单。就是要有那些器械才能慢慢做出画笔画材。又说若能造出来,往后用机器做机器,都越来越多,这笔也就产得多了,人人都有,自然就有又聪明又有天分的能画得好,什么都能画出来。她又画了一些鸟兽鱼虫和海浪云霞种种景致,也都非寻常画作中所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