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个时候不帮什么时候帮？”

“但我……要怎么帮呢？”

“哇，真正喜欢一个人竟然是这样的吗？真烦。”

穆承祖坐了一会，觉得没有意思，便起身走上了绿道，往出口方向走。

他开到了钟茗住的小区，到她家敲门，却仍然是没有人应答，喻全都还没下班。

穆承祖垂头丧气地发动了车，开出了钟茗住的小区。他没有注意到，就在一分钟之前，刚从家里出来的钟茗走到小区门口打了一个车去往了城市的另一个方向。

也许，他走了电梯，她走了楼梯。华灯初上，夜色茫然，两个人完美地错过了。

钟茗下午一腔愤懑难以排遣，也不知道去哪里，就直接回了家。不过她心里烦，把手机关机了。

一个人闷闷地看到自己桌上笔记本里夹着的老齐的邮箱，忍不住又发了邮件过去给他。

钟茗倒是没有长篇大论说自己遇到的困境，她也不觉得老齐能解决她的问题。只是觉得他们之间短短的两次见面和简短的谈话已经让她把老齐当成了一个心情不好时的倾诉对象。

不是获得具体建议的那种人，而是获得精神力量的那种人。

所以她只写了寥寥数语。

这次老齐没有那么快回复，但钟茗还是在接近下班时间的时候收到了他的邮件。

“来信已阅，虽然不知道你具体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但我相信你可以解决，只要时时记得自己的初心。”

其实，老齐的回复也没有说什么，就是一碗普通的鸡汤，但钟茗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有了一点力量。

“时时记得自己的初心”这样的话，谁都知道，但又有许多人时时忘掉自己的初心。

若是记得自己的初心，就不会把路走偏，若是记得自己的初心，就不会轻易地放弃。

钟茗觉得自己的初心肯定还在，只是如今要找一个怎样的解决方案才行呢？她现在深深体会到了从前打工的时候老板的不易，为自己曾经也在心里责怪他们感到愧疚。

现在这么多人的工作都靠着她来维系，她深感责任重大，不敢轻易做什么决定。

继续打官司，是争了一口气，但万一没打赢，他们就还要赔更多的钱。

可不打官司，产品怎么办，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饶是钟茗天生情绪不那么丰富，这样的困境都还是让她觉得心绪难平，不知所措。做一个决定很容易，几分钟甚至几秒钟就够了，但做一个决定又那么难，似乎要举起千斤重的巨铁，万一手不稳，砸下来就是性命攸关。

就在她几近崩溃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钟茗出了门坐上车，来到了市中心的一栋高级写字楼前面。

一个人走出来把钟茗接了进去，是李文明。

在李文明公司里转了一圈以后，他们俩坐在了一间会议室里。这里的落地玻璃窗和钟茗前公司的很相似，楼层也高，可以看到底下的众生万物，川流不息。

李文明：“怎么样？我们公司是不是还可以？”

钟茗点头：“很不错。”

“是不是比你们公司有实力？”

“看起来是比我们更有钱。”

“哈哈哈，实际上也比你们更有钱。”

“所以呢？既然这样，你做什么不好，为什么还要抄袭我的东西？”

李文明摇摆着手指：“此言差矣，这个话题我们就此揭过，我知道你们公司是目前的处境，所以今天想给你一个选择。”

“如果你不告我们，我们就不会有今天的处境。不，如果你不抄袭我们，就不会有今天的处境！”

钟茗的语气很急，但李文明气定神闲。

他说：“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办法改变，所以你下一步怎么走想好了吗？”

“你操心这个干什么呢？我越惨你不是越好吗？”

“不，你又错了，我并不希望你惨，我希望双赢。”李文明笑着说。

就连钟茗这样不擅长解读别人表情的人，都觉得他此刻的笑容令人反胃。

她很想直接就走，但李文明的下一句话让她留了下来。

“我出钱买断你的游戏版权，这种类似的游戏，以后只有我们未来科技做。”

钟茗看着李文明，觉得自己没听懂：“为什么？这是我的游戏，我为什么要卖给你？你如果没有做亏心事，你为什么要买断我的版权？”

李文明没有看钟茗，钟茗觉得是他心里亏，但不管亏不亏，他都把自己的话说完了：“我们两家类似的游戏存在于市场，始终会互相不利，到时候谁也赚不了大钱，还不如就一家做，你看你现在不是处于低谷吗？你最需要什么，你需要钱！我们买断你的游戏，我们赚游戏的钱，你收钱，你就能赔上广告商的违约金了。”

钟茗摇头：“但这样不对，你的游戏应该下线，承认抄袭，给我们道歉。”

李文明笑了，笑容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钟茗啊钟茗，你工作也好几年了，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就算是开了公司做了老板，你都没有为大局想一想吗？”

“我怎么没有为大局想，是你抄袭我的游戏，你道歉把游戏下线才是给我的员工一个交代！”

“谁说我抄袭了？现在的证据哪样能证明我抄袭了？你找过律师了吧？律师怎么说？”

李文明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每句都引导着钟茗走向一个铁的事实：她如今完全处于劣势。

头顶宛如浇下一盆凉水，钟茗觉得透心凉。

是啊，如果冷静下来，抛弃情绪的因素，完全理性地分析，李文明给的选项如今已经是钟茗能有的最优选项，其实也是唯一的能能让她走出困境的选项。

不仅是她自己，还有跟着自己创业的一群人。

但钟茗的情绪不能那么快就平息下去，她竭力克制住心里的怒火，只不过她发颤的嗓音还是暴露了她的气愤：“我以为，你叫我来是商量抄袭的事情，也许你会良心发现……”

李文明没有让她说完：“我们都是理性的人，钟茗，你这个性格啊，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吃过宁折不弯的亏？除了我，还有谁会在你绝路的时候给你接盘？”

钟茗愣了，她想起了不久前跟畅达的会谈，她的发挥简直是糟透了。

李文明又说：“你也不必现在回复我，回去好好想想吧。”

是的，她是要好好想想。钟茗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李文明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