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你快去死!”伊露蒂怒吼,“你这混蛋!你知道我损失了多少化妆品么?还有衣服。那些都是我好不容易搞到的,你们俩倒好,说走一句话,一点儿收拾的时间都不给我留!”
策兰闭上眼睛,想暂时离开这个喧嚣的世界。可哪有那么容易?伊露蒂还在耳边喋喋不休。
“你还不快去找点柴火?一会儿天就黑了!”
策兰不情愿地睁开眼,厌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他伸手从口袋中摸出一枚银色的硬币。
“正面还是反面?”他问。
伊露蒂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你真是没有一点绅士风度!”
“杀手不需要那个。”
“正面!”
硬币从策兰的指甲上弹出,高速旋转着向上飞去,反射的光芒映在伊露蒂殷切期盼的脸上。接着,硬币下落,策兰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将它抓在手心,然后伸到伊露蒂面前摊开。硬币朝上的一面是反面。
“我赢了。”策兰说。
伊露蒂往地上啐一口,气愤地走开了。
夕阳像水煮蛋一样浮在水天相接的地方,火红的晚霞把天空映衬得唯美动人,海面是一种曼妙的紫色,让人不禁想多看一会儿。可黑夜就要来临了。
他们在一片地势相对平缓的山林里宿营。这里的树木高大笔直,枝杈间还未长出新叶,一眼望去,光秃秃的一片,给人一种空寂的感觉。树下积着一层薄薄的腐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偶尔从下面钻出几只抱着坚果的小松鼠,一边啃果子一边打量着陌生的客人。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小松鼠赶紧逃之夭夭。它躲在一棵树后面,好奇地观察正在走来的一个抱着木柴的女人。
“妈的!累死老娘!”
伊露蒂恼怒地把一捆柴火扔到地上,瘫软地往树上一靠,气喘吁吁。
“我说,你还愣着干嘛!赶紧点火啊。”
策兰睁开双眼,看见夕阳几乎快沉下去了。那剩余的部分,让他想到一把炽热的弯刀。
火焰升起来了。三个人围坐在火堆旁,两个人木然地看着火焰,另外一人还在沉睡。熊熊的火光在二人脸上闪烁不定,此时,他们想到的是同一个画面。
“这人怎么睡得像死猪?”伊露蒂自言自语道。
策兰解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两个鲱鱼罐头,随手扔给伊露蒂一个。他们打开罐头的的方式很简单,一刀捅进去,再把刀子往一边拉,这样,一个封死的罐头就被开膛破肚了。
伊露蒂一边吃一边看着大火。“明明说要去玛歌,怎么能变卦呢?”她像个怨妇似的抱怨说,“我他妈还想和岛上的美男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呢,这下全泡汤了!”她把吃完的罐头盒扔进火里,一时间,火花飞溅!
“啊!好烫!”
阿维尼翁被火烫的浑身一颤,从美梦中惊醒了。伊露蒂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心里的烦闷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阿维尼翁一边揉搓着被火烫到的地方,一边环顾四周。此时山林笼罩在夜色中,周围寂静无声;微弱的海风轻拂面颊,带着一股咸湿的味道;西方的海面漆黑一片,像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绵延不绝,与远方的黑暗融为一体,月光倾泻下来,隐约能看到“幕布”在游动。
“原来都这么晚了。”他说。
“可不是么?”伊露蒂说,“人家都说夕阳是一天里最美的时刻,我今天才发现一点不假。从这里望过去,夕阳可太美了。你没看到真可惜。”
阿维尼翁笑了。
“你笑什么?”
他接过策兰扔过来的罐头,抽出短刀,用同样的方式把罐头打开了。
“难道我活到现在还没看过夕阳吗?”他说。
伊露蒂一撇嘴,心里不服,倒也无法反驳。她想起每当话题聊到这里的时候,这老头总会用他丰富的人生经历来压你一头,让你觉得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如他。“主教,回去后你得赔我一身衣服。”她忽然说。
主教诧异地抬起头,不明其意。“我为什么要赔你一件衣服?”他问道。
伊露蒂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喂喂喂……”她摊摊手,“你好好回忆一下,咱们去的时候我是不是拎着一箱子的东西?你想起来了,对不对?那你再看看现在,我的衣服、我的化妆品是不是全都不见了?”
主教一挑眉,左右瞅瞅,确实没看到伊露蒂的大箱子。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主教耸耸肩,“我可没扔你的箱子,以上帝的名义。”
伊露蒂气得不得了。“你是没扔我的箱子!可是你的行动完全把我排除在外,连最后的离开也是。这就使我没有时间回去收拾东西!是也不是?”
“是。”
“知道就好,”伊露蒂长舒一口气,“你要赔我一件衣服。”
“没错,”主教嚼着鲱鱼说,“但是我不想赔。”
“你怎么能这样!你还配做主教吗?你不怕上帝惩罚你吗?”
“那我的损失要怎么办?”
……
伊露蒂在耳边说个不停,而主教吃着罐头,注视着火焰,慢慢陷入沉思,很快,他什么都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