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草原上寒风吹过,
军卒们从睡梦中醒来,战马们也打起了响鼻,悠哉悠哉地站起。
军帐内,作为一部主官的陆云逸直起腰,
视线离开地图,长出了一口气,
看着地图上的写写画画以及涂涂抹抹,他极为满意。
在这地图一侧,是来自庆州诸多情报的副本,
其上记载着许多元人军卒以及暗探的出没地点,
他用了一夜的时间,将这些讯息汇总,在脑袋中粗略形成了一幅地图,
以至于他现在完全没有一夜未眠的疲惫,
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有了这幅地图,结合他先前探查的背风地、草场、洼地等等各种地势,
已经能粗略推演出那些小部落歇息休整之地,
需要的只是缜密地搜查。
而阎三以及那乃蛮部军卒的位置,他也大致确定了一个疆域,
他将视线投在地图上,
看向上次描绘的地图以及已探明地势,再结合阎三定然会率部向南逃窜,
其最终目的是回到大明,
那他们所在的位置便被大幅度缩小。
在陆云逸心中,阎三逃窜的路线至多三条,
藏匿之地至多五个地方,不过方圆百里的范围,很容易便能找到。
这时,淡淡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材适中的身影钻了进来,正是武福六。
他见到那散落一地的纸张以及地图后明显一愣,
随即又看到了陆云逸眼中的血丝,一点点瞪大眼睛:
“大人...您?一夜未歇息?”
陆云逸伸了个懒腰:
“处理一番军务,我等出来是来立功的,若是找不到敌人那可就笑话了,你有何事?”
武福六压抑住心中佩服,正色道:
“大人,昨日晚上那郭铨辗转反侧,许久都未曾入睡,
表现得...有些惊恐,不像是精锐军卒。”
陆云逸对此毫无意外,作为武定侯亲卫,
就算郭铨履历丰厚,打了许多仗,立了很多功,
但不亲自参与到战阵厮杀之中,便不可能体会战阵残酷,
昨日百余名元人性命眨眼消散,想来是吓到了。
“他昨日有无斩获?”
武福六想了想,试探着说道:
“昨日属下重伤了一名元人,而后被他斩杀,按理应当分功三分。”
“那就给他记上,让他早日体会战阵也好,省得拖我们后腿。”
武福六嘿嘿一笑:“大人英明,小人也是这样觉得,胆子小无妨,多杀一些人胆子就大了。”
陆云逸点点头:“那这个军务就交给你了,看好他,
让他尽快熟悉战阵,再过几日我们便要继续深入,到时可没空教他。”
“属下遵命!不过...大人,我们不去寻找阎大人了?昨日黑鹰兄弟说我们要先解救阎大人。”
“去,当然去。”
陆云逸笑着站了起来,视线透过军帐缝隙看向远方,
经过一夜的大雨,空气中异常潮湿,
积雪已经被尽数融化,露出了枯黄的草地。
“今日我们便要找到阎三所在,力争在两日内结束战斗,
到时候就算是有伤员,也可以跟随阎三一同返回庆州。”
陆云逸眸子闪闪发亮,浑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
武福六眼眸微微睁大,那乃蛮部军卒可是有千余人,
想要将其在两日内找到并解决,几乎不可能。
若是其他上官说此话,武福六定然会认为其在胡言乱语,
但在昨日见到小陆大人在暴雨中辨别方向的能力后,他心中已经有些相信。
想着,武福六眼中闪过一丝坚毅:
“若有敌人,属下愿为先锋,为大人冲阵。”
陆云逸背对着他,声音幽幽传来:
“我们是斥候,又不是负责冲阵的精锐骑兵,
要讲策略,行兵法,
上来就砍杀一通,赢了又如何?
搞得自己损失惨重,反倒完不成原本军务,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武福六原本坚毅的脸庞上多了一抹迷茫,眼神中也产生了刹那的呆滞,
他是粗人,大字不识几个,
小陆大人如今所说他有些不理解。
但他还是弯腰拱手:“大人说得是。”
陆云逸回头看到他那迷茫的脸庞就知道他不理解,
不过陆云逸也不怪他,
如今大明百姓军户能写自己的名字就已经算得上人中龙凤了,
更不用说理解什么高深道理。
“好了,军卒用过饭食便集合吧,
另外转告诸位百户,让他们想想昨日冲杀之时的缺漏,
一会儿本官会给他们做战后梳理,
会指出昨日冲阵时的缺陷以及可能改进的方向,
互相印证,如此才可进步。”
武福六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躬身:
“多谢大人,属下会如实转达。”
以往他跟随的那些上官都只是下军令告诉他要做何事,
但小陆大人总是会告诉他为什么这样做,以及这样做的好处与弊端,
导致武福六现在都觉得自己聪明了些,
就连那多日不见的娘子都说他机灵了。
一刻钟后,军卒们集结完毕,
锅碗瓢盆之类的物件都被收了起来,
由专门的军卒以及战马负责携带,
同样的,他们在冲阵中可以留在最后收尾,
若是运气好,可以有所斩获又不用冒太大风险,算是出征在外的一个美差,
如今这个差事自然被郭铨当仁不让地占据。
以至于郭铨此刻看着那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战马,满脸幽怨。
站在最前方的陆云逸将整个千人队军卒的脸色都收入眼底,郭铨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陆云逸却没有出声安慰,反而看向昨日负伤的那几名军卒,
他们与郭铨一般,被安排在军寨最后方,
携带昨日缴获的军资银钱以及少部分粮草,战马同样被塞得满满当当,
另外他们还看管着十余匹备用战马。
“你们感觉如何?伤势是否严重?”
“回禀大人,我们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这左手拿刀有些怪异。”
说话之人是一右臂受伤的军卒,脸上充满郁闷,
他是来立功的,不是来看管粮草的,
昨日虽有斩获,但也因此负伤,让他心情很是烦闷。
陆云逸看向他点了点头:
“方文安是吧,本官记得你,
昨日斩首一级,协助同僚斩首一级,分功三分,
不错,战阵厮杀很是勇猛。”
千余人面前得到夸奖,方文安脸上露出喜色,
可随着陆云逸话锋一转,方文安脸色僵硬:
“昨日战阵厮杀中,为了斩敌,
你放弃了战马冲势,选择了短距离迂回再次冲杀,
使得第二次冲杀时速度不够,被敌人拼死反扑,同僚救援不及,致使划伤手臂,
另外还导致你部中途逗留,没有取得应有的战果。
你有所斩获,本官很高兴,
但如此斩获,不要也罢。”
方文安被说得面红耳赤,有些不明白。
“我等作为斥候,身后并无大部依靠,只能靠自己,
所以在战阵厮杀中,要竭尽全力保全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