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摊血污中间,李子沐擦了擦糊住眼睛的黏稠,眼前的天花板却不是自己破旧廉租房那长满霉菌还漏水的吊顶,而是由房梁支撑起来的,用茅草填满了缝隙的木板。
而他自己正不着寸缕的躺在沙土地面上,凳子上惨白的双腿正向他的胸口泼洒着血液,这双腿的主人则垂下了惨白的面颊,微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向他投来若有若无的俯视。
“别惊到咱们干儿子!老婆子你去整水给儿子擦擦!”
还没等肺部的惨叫从声带夺门而出,一个粗糙的袋子便扣住了惨白少女的面颊,老汉粗糙的大手一把拽起了还有些神志不清的李子沐,两排粗糙的黄牙乐的合不拢嘴,毛手毛脚的捏了捏李子沐的胳膊和手掌,又是哭又是笑的围着他绕了好几圈。
“谢谢神仙爷爷,谢谢血菩萨!”
“我们李家终于算立住了,列祖列宗不用再给俺托梦了哈。”
李子沐只感到极度的晕眩,在他看来,眼前的一切就好像是来自某个古装剧,佝偻的老汉正围着他不停转悠,身上穿的衣服质量也就能比肩现代的尿素袋子,地上以他为圆心的血泊中还混杂着难以辨认的下水内脏,新生的甜香味和死亡的恶臭弥漫在祠堂的各处,提醒着他的神经这并不是某个古装剧组。
自己...似乎真的穿越了?
“老头子,咱们儿子不能脑袋有问题吧?”不知何时回来的妇人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铜盆,并不富裕的家里唯一一件碎布衬衣正披在李子沐的身上,一块看不出颜色的抹布正给他清洗着身上的血污。
而那被遮住了面庞的少女则将头垂向腹间那致死的恐怖血洞,如同一个没有了豆子的干豆荚,所有的价值都凝结在了豆子之中。
“不能不能,你看看这孩子的细皮嫩肉,手上没有一点茧,身上没有一道印,神仙爷爷还能坑你个老婆子不成?”
“神仙爷爷,我家内人头发长见识短,您有怪莫怪哈。”老汉又连忙向着空气补了一句,老婆子也不恼,也好奇的伸出手摸了摸李子沐的血污手掌,两行清泪顿时就沿着被生活的皱纹规划好的路线缓缓淌出。
“终于...终于...”妇人没再说什么,默默用李子沐身上的衬衣擦了擦止不住流泪的眼角和下颌,苦尽甘来般的勾起了因委屈而下垂的嘴角,泪水珠子却如同断了线一般,在李子沐的肩头化作湿湿的一滩。
“眼窝子浅...”汉子嘟囔一句,从哭泣的妇人手中抢过了湿抹布,刮了一圈李子沐血淋淋的短刘海,又在他脸上抹了一下,终于让他血葫芦般的脑袋露出了三分肉色和清明。
“娃,我就是你老子,你以后就是我们李家的孩子了。”
“这位是你娘,你原本还有个养到三岁的哥哥,年景不好饿死啦。”李老汉又架着李子沐转身看向黑洞洞的祠堂内部,绕开了地上被开膛破肚的少女遗体,让他望向香案之上那十多个牌位和满是香灰的香炉,按着他的脑袋让他对着牌位行了一礼。
李子沐倒没什么挣扎和反抗,他一边暗自打量地上的尸体和这对陌生且绝对称不上有好感的中年男女,想着如何先跟这对自称的便宜爹妈搞好关系,想办法离家出走回到原本的世界。
而且从李老汉那钢铁浇筑般的臂膀也不难看出,光是这个四十多岁天天干力气活的男人,绝对不是李子沐这个前大学生帕鲁能对付的了的,而他们能做出活人献祭甚至还能成功“请神”这点来看,估计也都不是良善的主儿。真要是立刻动起手来,估计直接就在这里二次投胎了。
李老汉似乎对自己乖儿子的顺从非常满意,两排被粗谷物摧残的大黄牙开心的咧了出来,一双粗壮的手臂把心里有事的李子沐扳正扶直,郑重庄严的面向自己。
“好小子,你这就算正式入了李家的门了,等我死了你也给你爹俺学着刻个牌子,会不会木匠活不重要,不会写字就刻个【三】得了,证明俺李三也在这个【脏话】的世界活过,还留下了一脉李家的香火。”
“对了,俺还得给你起个名字。”李老汉收起笑容转动着眼珠,他朴素的文化水平让他在大脑里检索吴家和张家男丁们的名字,既不想要一模一样,又想要融入自己李三的独特风采。
“俺姓李,娃你自然也是姓李,这没啥好商量的。”
“李四?不成不成...我叫李三,传出去还以为咱俩是差辈的兄弟。”
“李小三?听着咋恁怪?到时候你有了儿子也不能让他叫李小小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