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脆的断裂之声陡然响起,金色旋臂立时被黑暗撕扯出数道裂痕,继而被绞碎断裂成无数碎片,转瞬又被黑暗全部吞噬。
就在此时,那漩涡猛然从半空中瞬间压下,顷刻将赫伊吞没其中。她身上的金色光晕在漩涡中被黑暗反复撕扯,继而在她身上划出许多道狰狞的伤口,随后,一汩一汩清澈晶莹的轮回之血向外溢涌而出,转瞬被黑暗绞碎成无数泛白的星辰。
“哥哥,救我!”
赫伊转头朝着克莱维大声呼喊,恐惧的神色令她的灵魂都在不住地颤抖。
只见克莱维的眼中迸发着暗红色的火焰,浑身冒着黑色的气息。他的嘴角忽勾出一丝邪媚,正双手拈出咒语,操控着那团黑暗。
“哥哥——”
“哥——”
她的声音从求助的渴望变成惊讶的难以置信,继而逐渐被吞进黑暗。
“啊——啊——啊!”
何其悲悷的呻吟……
黑暗之力不断地撕扯、摧残、折磨、扭曲、践踏着赫伊遍体鳞伤的身躯,直至血肉模糊。恐惧、凄惨、痛苦、无助、悲伤的哀嚎声响彻整个山谷,直至一片莫然。
克莱维缓缓抬起头,他的面容毫无表情,阴郁且冰冷。只是眉心处忽然微微有所起伏,倏尔在鬓间生出了一缕银丝。
轮回与仁爱之女神赫伊正微笑着望着他,她脑海中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几十万年前那个冰封的山洞,他用最圣洁的法术为她治愈伤口,而她在昏迷中都有所察觉;她还忆起在那场旅途开始时所遇的危险,而他更是毫不犹豫地挡在她的身前,并为她筑起一道坚实的护盾。温柔与感动,她都珍藏在心,直到现在。还有那些他们在浮云之上的每一段不曾有谁提起,却永远无法忘怀的记忆都在此刻汇集翻涌,然而却又忽然断断续续的继而变得模糊。那是兄妹几人此生共有的美好过往,漂浮在云澜山海的流云之上,辉映在芷卉重峦的美景之间,游弋在千岛云海的波澜之内,荡漾在晴露山下寒凌花海的无垠波涛之中,但这一切的一切,在此时此刻,都已然在虹映山的五色石崖边渐渐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与光泽……
“盈寒山下埋葬的母亲啊!”
“您,都看到了吗?”
“求您,救救他……”
赫伊眼神中的恐惧,逐渐变成了温柔的泪花,晶莹而洒脱,映照着哥哥微蹙的眉额,英俊的面容,痴妄的眼神,和那颗已经暗自不识的内心,还有他鬓角间忽而生出的一缕银发。
克莱维的双眸忽于此时蒙上了一层青霜,遮掩了他“前世”的温柔,也涂染了他满眼的痴妄。此刻,他的脸上除了平静,业已再无其他任何纹路。
如果未来有一天,他最终也能明白一切痴妄,结果只不过是忽然而已,所有的痴迷与执着都将最终随风而散,在面对这段真情时,他会否还如今时这般狠心。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的坚毅双眼是否也会落下泪水,晶莹得如她眼中的泪花。那一天,一定会来,这首曲乐离歌,已在冥冥中写好了音符,默默只待其来。那将是穿越数万年时空的眼泪,不知会否能流入梦中相见。
《魂儿曲》
是非沉沦复几何?
时岁蹉跎,
情与恨交错。
当泪入肠,
血凝霜,
把这世间温柔,
又该交与何?
孰人无情,
孰人有意。
细把生死品味,
浓淡怎描摹,
悲欢与谁说。
明眸里尽染痴人梦。
奈何复奈何。
一条淡蓝色的项坠在一声清脆的响声中忽然碎裂,它温柔的光芒最终被卷进黑暗漩涡之中再无任何色彩。
她死了,死在自己亲哥哥的手里。在无尽的黑暗力量面前,她成了第一个牺牲品。那些正在劳作的灵奴中,有许多无辜者也被卷入漩涡与她一样永远被黑暗吞噬。她的灵魂一部分飘散无迹,一部分被封印在漩涡中无法得到安息,她的神识界神力也逐渐逸散,不知去向……
轮回女神预测出了未来,却从未预测出自己的生死。或许轮回,也只存在于无念之间。
一切平静后,黑色漩涡重新悬浮在祭坛之上,变得更大,也更汹涌。
又一个黑色身影忽从祭坛后的石室走出,悄无声息,也没有任何表情。
“克莱维,你的所作所为毫无仁慈可言。”那个身影说道。
“命运之手从不知仁慈为何物。”克莱维冰冷地回答,神情中毫无一丝波澜。
只见他缓缓走上祭坛,站在黑衣人的身侧,抬头望着那团黑色漩涡,冷冷说道:“难道你尚不知被命运摧残折磨之痛吗?”
黑暗之中,那个人也抬起头望着黑暗漩涡,双眼迷离,看不出任何神情。
契约之路
所谓契约之路并不是真正的道路,它是由巨大的能量撕扯空间从而形成的空间裂隙,即是一种“时空隙”。时空隙可以连接两端的空间,处在时空隙中的能量和物质,只由时间和质量影响所在位置,而不受速度约束。
时空隙的产生和维系都需要巨大的能量支撑,而且更大质量物质和能量通过时空隙来实现空间易位所需要的能量支撑要求也更高。
在宇宙中,通常会在暗滅之界与幽冥之界和虚空之界的交界处出现时空隙。这种时空隙由于是自然形成,本身有巨大的能量支撑,因此相对稳定。而“契约之路”实质是由人为建造产生,故而需要巨大的能量输入以支撑其持续存在,才能使其相对稳定。
天际之外,魔努山中,万魔窟王座之上,正襟端坐的泰兹卡忽露出满意的微笑,五位深渊巨魔主宰共同见证了这一时刻。
“主人,他真是一个可怕的家伙。”
站在最前的一位主宰缓缓说道。他的声音厚重而低沉,他的肤色暗而深红,身形仅次于泰兹卡,但却长了一对很不符合身形的尖而短小的椭棱形耳朵。
“只有吞噬的力量强大,契约之路才能稳定畅通。我的崽子们可不喜欢走窄路。”
另一位主宰说道。他的肤色呈暗紫色,却是刚才说话者的亲弟弟。他的声音洪亮而邪恶,似乎就是为了向人展示自己的邪恶与猖獗。
“做好准备吧,崽子们。那个世界还有更强大的敌人。”泰兹卡沉沉地说道。
“嗤嗤,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饮用他们的鲜血了。”
“嗤嗤。”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她的声音里所透出的邪恶令人听之便心生厌恶。
“小心那些虫豸会扭断你的脖子。”
又一名主宰不屑地说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并不掩盖他气力的浑厚和粗犷。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从耳侧一直延至下颏,看上去很是狰狞。
“放心,绝对不会在你之前倒下。”
“嗤嗤。”
邪恶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收起你那令人厌恶的笑容,我要第一个品尝这群可怜虫的鲜血。”
最后一位主宰说道。他的声音古怪而低沉,就像是铜椎撞上了扣在地上的铜钟,轰鸣而震颤。
克莱维,
你已经受住考验。
建好契约之路,
等待我之到来。
空灵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他脑海。克莱维望着黑色的漩涡,口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声音。
“那么,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