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日子里,没有人照顾张缺,任由他自生自灭,咳嗽得越来越厉害。
直到张缺两眼蒙蒙,感觉到死亡边缘时,心底深处的那个声音再次冒了出来。
“就这么死去,你甘心吗?”
“你女儿的仇谁来报?”
“别忘了,你女儿不是因你而死,而是因为那群该死的山贼!”
“不要放弃,活下去才有机会报仇!”
这个男人的声音循循善诱,张缺不知不觉的又再次被点燃了心中的那股“道”。
他不屈的扒开眼皮,死死地看着周围,然后一个翻滚,从床上滚到了地上,重重摔了一跤。
这一摔,疼得他龇牙咧嘴,却又很快振作起来,像条蛆一样往门口方向爬。
从床上到门口的距离并不长,但却几乎耗费了张缺的所有力气,方才来到门口底下,吃力地用手把门掰开,然后继续往外爬。
张缺的这份毅力被躲藏在暗处观察的细猴和醒过来的矮瓜看在眼里,两人皆以为有戏了!
张缺为了活命展现出如此大的毅力,恐怕是要去取库财治病!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张缺最后用尽全力爬到了茅厕里,居然饮起了尿桶里的汁水!
细猴大皱眉头:“他不嫌骚么?”
大病痊愈的矮瓜仿佛感同身受,呢喃道:“旱灾当头,有口喝的就不错了。我能体会那种拼了命想活下去的滋味……”
突然张缺旧疾复发,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矮瓜都看不下去了,冲上前,喝问他:“你既想活命,为何不肯供出库财的下落?我在这以人格向你保证,只要你交出库财,我必救你一命,再匀你一份钱财,从此你去逍遥天地,快活余生,岂不美哉?”
张缺没有力气跟他讲话,只有他知道,他现在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靠不了所谓的库财。
因为库财已经不翼而飞。
矮瓜见到张缺还是不打算开口,彻底暴躁了,直接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便只能遗憾的告诉你,你的孙子以后可就没有爷爷喽,不对,应该说他谁也没有了,他将成为一个无依无靠的野种!孤儿!”
张缺脑袋嗡地一下,整个人都震了一下,抬起眼皮看着矮瓜,发出虚弱的声音询问:“我……孙子……不是……已经……死了么?”
矮瓜没有回答,而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张缺心跳加速,难不成……还活着?!
虽然这种希望很飘渺,但对于一个孤寡老男人而言,无疑是生命中一束治愈的曙光!
他爬到矮瓜身前,抱着他的小腿,恳求道:“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矮瓜把腿拔走,冷冷道:“如果你不肯交出库财,他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张缺发出了哀嚎:“啊……天杀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感觉这个世界对他恶意满满,给了他希望,又给他无尽的绝望、无休止的心痛。
便在这时,他心底深处的那只外障鬼终于按耐不住了……
“我再帮你一次,最后一次,记住了,帮了这次以后,你必须请我吃碗娇耳!”
张缺浑身一震,想起了那年上鹅公山采药,被毒蛇咬了一口,临死之际,突然有脚步声传来,那人称想跟他回家吃娇耳,于是救了他一命。
当时张缺没有履行承诺,没给恩人吃上娇耳,于是大病一场……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再次听到“娇耳”两个字,他终于想起来一切。
当年鹅公山上的救命恩人,便是一直以来在他耳边叨叨不停的那个“心声”。
这个心声的主人似乎有什么执念,非要吃上一碗娇耳。
但现在的张缺已经知晓了前因后果,别说是一碗娇耳了,只要能让他活下去,十碗,一百碗都不是问题!
于是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答应:“好……”
外障鬼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后,便从人心深处爬出,伸展着它纤细的四肢,如附骨之疽一般,融合在了张缺的肉身之中。
随后张缺就像是换了个人儿,面色多了几分阴狠,也像是突然间恢复了力气一般,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来。
他抄起一旁的尿勺,大步向矮瓜离去的方向走去,眼中的杀意冲天。
躲在屋顶上偷窥着这一切的许渊,心跳也逐渐加快了起来。
“终于等到你,还好没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