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楼又问道:“可他又为什么不敢来烟雨楼?”
赵乾并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个看似豪不沾边的问题道:“律总管呢?”
高小楼怔了怔。
“他是不是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过了?”
“是的。”
“他是不是个很好色的人?”
“是的。”
“若我猜的没错,早在一个月前,他就背叛了烟雨楼。”
赵乾冷笑道:“他当然知道高老大绝不会放过他,所以他才会化妆成一个糖贩,偷偷的藏在你们眼皮子底下。”
高小楼又怔住。
她迅速反应过来后,又问道:“他人呢?”
“就在烟雨楼对面的小巷子里,此刻怕是已经在寡妇的被窝里睡着了。”
“多谢。”
这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高小楼就已转过身,急匆匆的飞了出去。
赵乾紧紧跟在高小楼的身后,劝道:“你其实没必要这么着急。”
“为什么?”
“因为他绝不可能这么早就醒过来。”
“为什么?”
“因为那个寡妇。”
赵乾冷哼道:“那个寡妇是个婊子,婊子都是喜欢钱的,恰巧我很有钱。”
“所以你提前收买了那个寡妇?”
“没错。”
赵乾沉声道:“我不只是给了她钱,还给了她一炷足以迷昏一头大象的迷魂香。”
“你以为她真的会点燃那炷迷魂香?”
“她不会吗?”
“不会。”
高小楼感叹道:“因为死人是不会点香的。”
月色惨白。
小巷子里月色更淡。
高小楼和赵乾刚一走进这小巷子,就看见了寡妇的家。
屋内灯火如豆。
房门正虚掩着,像是有人刚从房门进出过了。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正从门里弥漫出来。
赵乾的心在往下沉。
他沉声道:“看上去律总管已经逃了。”
高小楼点头道:“看上去他逃的有些匆忙。”
“看上去那个寡妇也已经死了。”
高小楼没有再说话。
她伸出手推开了门,就看见了寡妇。
准确的说,应该是寡妇的尸体。
尸体倒在床上,头发凌乱,面容早已扭曲变形,一眼看去甚至看不出那是个人的尸体,反倒更像地狱里的恶鬼。
她是被一把尖刀插入心口而死的,刀还停在尸体上面,刀口上的鲜血早已凝固。
无论是谁,心口上被插入一把尖刀,面容都会因为剧烈疼痛而发生巨大的扭曲。
高小楼审视着尸体恶鬼般的面容,忽然问道:“你应该见过她?”
赵乾回答道:“我见过。”
“现在你还能认得出她吗?”
“认不出。”
赵乾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道:“我现在甚至已经认不出她生前还是个人了。”
“可我却还能认得出。”
“你也见过她?”
“我不光见过,还见过很多次。”
高小楼点头,接着一字一字道:“因为她就是律亭香。”
当高小楼刚说到律字时,床上的尸体竟突然如箭一般射了过来。
同时一把短剑也出现在了尸体的手上。
剑如急雨,赫然是律亭香的急雨剑。
律亭香的剑招很快,招式的变化也如雨水落地般连绵不绝。
只可惜雨水终究是雨水,看似密集,连续,实则造不成多么大伤害。
高小楼只不过站在原地,抬起右手,轻轻一挥,剑光便如巨浪般吞没了急雨。
剑光闪过。
高小楼还站在原地。
律亭香却栽倒在了地上,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他自己的鲜血。
而他的急雨剑则已被高小楼的剑浪拍碎成一道齑粉。
律亭香愣愣的看着高小楼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高小楼淡淡道:“我猜的。”
“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绝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
高小楼解释道:“你若要逃,绝不可能连门都不关上。”
赵乾恍然道:“所以他故意不关门,其实是想要引导我们以为他已经逃了。”
“没错。”
“但他其实并没有逃,而是又化妆成了寡妇的尸体,玩起了灯下黑的那一套。”
“没错。”
高小楼点头道:“况且,心口中刀的话,血液绝不可能凝固的那么快。”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律亭香忽然狂笑道:“真不愧是高老大最看中的人。”
他接着道:“你刚刚那一剑,至少已有高老大六成的功力了吧。”
“没有。”
高小楼果决道:“连三成都没有。”
“却已足够杀我。”
“足够杀你。”
“我不明白。”
“哪不明白?”
“高老大为什么对你如此偏心?”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高老大?”
“不去。”
“你害怕面对她?”
“不怕。”
律亭香黯然道:“我不是害怕面对她,我是已没有脸再面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