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的悲田院,同样需要小吏参与照顾,扩建悲田院,小吏也要相应增员。然而僧人不事生产,却敛财于民。若扩建寺庙,僧人获利,便可以收容百姓之名获得名望,如此一来,以民众之财救急百姓,亦可称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至于女子,我倒要问问阁下,当今世道,除画舫勾栏之外,何处还能广纳收留无家可归之女性?更别提,我家的画舫勾栏,并无逼良为娼之行。如此一来,可还算善事?”
随着苏澈的娓娓道来,陆瑾逐渐放下敌意。
“苏公子既然忧心民众,何不入仕?反而如此行事,未免本末倒置。”陆瑾不解。
“陆兄说笑了,澈本俗人,不愿放下洒脱的生活,又见不得周围疾苦,这才做下这些掩耳盗铃之举,惟图心安而已。”苏澈轻笑道。
“陆兄不必多言,今日只谈风月,勿论国事。”见苏澈不愿再谈,陆瑾只好客随主便。
之后一段时间,苏澈陆瑾二人相熟,算得上是无话不谈,他发现,苏澈就是性子慵懒,无论如何行事,出发点其实只在于赚更多的钱,然后享乐生活。只是并没有如同铜臭商人那般逐利,又在赚钱的同时,稍微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协助苏州府治理民生。
之后苏澈为陆瑾引荐沈翊,这位清廉的刺史与陆瑾一见如故,二人逐渐成为知己如此。苏州府衙迎来新任的司法判司。
突兀爆燃的绿火,将陆瑾从回忆里拉回了现实。‘该死的太阴众’他第一时间点燃了求援的传讯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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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命保护沈翊的陆瑾遭遇袭击时,太阴众标志性的绿火同样绽放于苏州大牢。
玉蒴赶到时,大火刚刚被扑灭。然而她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浓,当看到关押苏澈的牢房里,那一具蜷缩成虾状的焦黑尸体时,那种不安达到了顶点。
‘怎么可能死?他怎么可能死?’玉蒴呆滞的看着那具尸体,大脑一片空白,周围嘈杂的人事物此刻似乎与她无关。那一个昨日还沉稳为她分析局势的及冠少年,如此猝不及防地成为了地上的焦尸。
一直到遭袭的陆瑾带着一身伤,与惨败而归的部下们回到府衙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仿佛失去灵魂的钦天监女官。平日里的干练与飒爽不见分毫。
“女官大人!”
“女官大人!”
“女官大人!”
陆瑾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终于稍微唤醒了玉蒴一些。
“何……何事?”玉蒴空洞的目光,根本没有认出眼前之人是谁。
“沈大人遇刺身亡,卑职护卫不力。”陆瑾语气有些哽咽。
“哦。”玉蒴明显依旧未曾回神。
“女官大人,沈大人已经遇害,您这是?”陆瑾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女官,怎么感觉她比我还难过?这女官和沈大人关系如此亲密吗?
“女官大人,卑职还有要事禀报。”不等玉蒴接话,陆瑾继续到。
“卑职怀疑沈大人遇刺一事,与苏澈有关……”其实陆瑾也不信刺杀沈翊的主谋会是苏澈,但眼见为实,那名刺客,分明就是他身边那个胡姬侍妾。自己与之交手时,看的清清楚楚绝不可能认错。
“苏澈?苏澈在哪里?我就知道他一定没死。”玉蒴听到苏澈的名字,猛然间回神。
陆瑾终于反应过来不对,也不再多费口舌与目前心神明显不对的玉蒴沟通,转而询问周遭忙乱的小吏,终于明白事情始末。
“带我去看。”听到好友已死,陆瑾愣了一下,第一反应自然是不相信。
当看到那具焦黑尸体上,那一枚隐约可见刻着苏字的玉佩。陆瑾也失了神。
二人都忘了是怎么来到的苏府,踌躇半晌,还是陆瑾率先打破沉默。
“卑职不知如何开口,还是女官大人出面吧。”一想到不仅是上门通知苏澈的死讯,同时还要逮捕苏澈生前最宠爱的侍妾,陆瑾不知怎的,一阵发慌。
二人正相互推诿间,苏府大门从内打开。森伯疑惑地看着门口这一群官差。
“额……陆判司?您几位这是作甚?”
解释清楚缘由之后,空气就这么凝固在了森伯的周围。
“带婵儿小姐出来。”对小厮交代完这句话之后,森伯就沉默地注视着陆瑾,一瞬不瞬,一言不发。只有逐渐猩红的眼仁昭示着这位老人内心的煎熬。
虽说是公事公办,陆瑾还是低下了头不敢与森伯对视。
“森伯,还请见谅,陆判司也只是按律行事。”缓过神来的玉蒴看出气氛不对,连忙帮陆瑾找补了一句。
“谁都可以怀疑少爷,唯独他不行,少爷许是真的看错人了。婵儿小姐已到,希望女官大人秉持公正,还我家小姐清白,早日归家……处理后事。”森伯瞥了一眼陆瑾,不再理会他,转而对玉蒴说道。最后一个字出口时,已是泣不成声。
“森伯保重身体。”衔婵儿看起来十分冷静,她搀扶住森伯,并示意周围下人带森伯回府。并低声嘱托着一些杂事。
安排完家务的衔婵儿跨步走到了陆瑾身前“走吧,陆大人。”那股咬牙切齿,任何人都能听出不满。
距离苏府不远的街角,四道模糊的身影藏匿在阴影中。
“我以为婵儿会直接动手的。”苏澈的声音。
“大帅还真是狠心呐。”陌生女声响起,带着几分慵懒。
“朱雀!不得对大帅无礼。”知白开口道。
藏匿阴影之中的,正是苏澈与知白、守黑还有朱雀四人。
“九四,或跃在渊,进无咎也。去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