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观众眼里,乔伊塔已经化身为王蛇,以一种孤绝萧瑟的气质,压制了其他三名舞伎,睥睨全场。
毫无疑问,全场的目光再次聚焦与乔伊塔,康卜哈纳一张胖脸涨的通红,他虽然是第一次看蛇舞,但却被这绝美的舞姿震撼的眼直口呆,一口心“腾腾腾”剧烈地跳动,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栓在了舞台上。
可即便是在这全场瞩目的情况下,有一道宛如毒蛇一般的目光,并没有看向舞台,它就像一把烧红的刀刃,划过观众席,看向了阿图蒙三世的王后,帕吉莱拉奥娣。
每一台晚会的成功举办,都证明了索因哈马沙漠中两个最庞大国家的关系更进一步。
在繁华都市中,人们体会不到战争带来的巨大痛苦和折磨,似乎流血、死亡、家破人亡这些状况,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
战争有战争的残酷,和平也有和平的烦恼。
对于乔伊塔来说,她的烦恼,就是莎草舞场,确切的说,是舞场那逼仄幽闭的禁忌空间。
作为阿图蒙三世第一舞队的领舞,她在没有表演的日子里,过的异常苦闷。
除了同伴的排挤,环境的压抑,更大的部分,来自于她和外界的断绝联系。
乔伊塔曾经以为,她适应了舞场那枯燥的生活,毕竟这里能保证她的饮食不会中断,能保证她在睡觉的时候不会被赶出去。
能让她专注于自己心爱的舞蹈事业,能给她提供能尽情施展的舞台。
但演出的时的短暂激情,无法填补日常生活是漫长的乏味期。
乔伊塔内心十分渴望到外面的世界去走一走了,可这样的机会,只有在外出表演时,才能获得短暂的和外界接触机会。
真希望演出的机会再多一点,乔伊塔是这样期盼的,然而她心底最渴望的,还是能再见到卡斯龙,哪怕没有同台表演的机会,就是在旁听一听他的歌声,也是极大的慰藉。
可事情的发展并不像乔伊塔期盼的那样,原本频繁的演出,在那一晚过后,开始陡然降低,低到乔伊塔对周围的环境开始厌恶。
她开始怀疑,如果自己不会跳舞,而是作为一名普通的台下观众,是不是就能经常看到卡斯龙的演出了?
然而现实是,乔伊塔她们的舞队已经受到了阿图蒙三世,乃至摩罗齐日天通高层的认可,成为了国宝级的舞团,她们的观众已经固定为王室这样的重要成员,一般的演出已经不会轻易露面了。
以前那种三天甚至两天演一场的繁忙景象,永远不可能再出现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月固定的两场演出了。
只要是有演出的机会,乔伊塔都格外珍惜,她总觉得,自己演出时,就会有一双自己期待的眼睛,在观看自己的表演。
那眼神热辣恳切,其中含义一半是对自己舞技的欣赏,而另一半,是对自己个人的迷恋。
乔伊塔会忍不住对眼神的主人说:不要再隐藏,请来到我面前,我很想听听你内心的想法。那位赠送自己金鸢火蕊花的人啊,感谢你的默默陪伴。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我渴望我能得到你的全部。
只可惜,演出的机会进一步被压缩,现在一个月表演一次,都无法得到保障。
作为老板,奎马特也不像以前那样,经常驻守在舞场。他不像以前那样,会花上一整天的功夫,来督促舞蹈的排练进度,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尽职,他把带领舞队的排练权限,移交给了乔伊塔。
有很多次,扎伊布忍不住询问奎马特,是不是在外面有了新的舞场,开始培育新的舞队,准备把她们替换掉。
奎马特板着脸,根本没有搭理扎伊布的询问,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这样的态度让众舞伎们感到失望,她们觉得自己现在很受欢迎,可依然被舞场严格控制,就连进出的自由都没有。她们不知道自己还能跳多久,可却连计划前景的资格都没有。
可即使在这样的严苛的管控下,乔伊塔她们还是感觉到了外界的变动。她们感受到了那些在场观众的不明气氛,在呼唤和掌声中,一股暗藏着的紧张对峙,让台上的表演者都感到不适应。
虽然摩罗齐日天通的贵宾也成为了舞队的忠实簇拥,可外交上的宽松气氛依旧无法掩饰那股令人不安的,又不敢多想的表面欢愉上。
今天的演出组织的比较仓促,节目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之前根本就没有为了今天的演出做过专门的排练和准备,甚至连第几个出场都不清楚。
几名舞伎在后台准备时,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她们每个人对于自己的以后的出路,都有各自的想法。
相对来说,乔伊塔的心思是单纯的,她只期盼一个人,一首歌,一个演出的机会。或许,还有一束花。
工作人员的询问声在门外响起,多么的准时啊,扎伊布高高兴兴地跑去开门,一束金鸢火蕊花从门外捧了进来,立刻把整个化妆间点缀的一片辉煌。
舞伎们已经习惯了演出时有花朵的慰问,扎伊布笑吟吟地问工作人员:“这次你看清是谁送的了吗?”
工作人员摇摇头说:“没看到人,天上国那边交给我,让我送到你们房间的。”
“当然是天上国交给你的咯。”扎伊布神情得意,熟稔地从金鸢火蕊花中间抽出了那根火红色的花蕊,轻轻地放进自己喝水的杯子里,顿时,整杯水都变成了金红色。
“这种花啊,只有天上国才有,也只有天上国才配拥有这么名贵的花朵。”嗅了嗅水杯中的浓郁想起,扎伊布满脸舒展,鼻翼轻轻舒展,仔细品味这花朵的芬芳。
自从有人开始给舞团送花后,舞伎们已经非常熟悉这种花的使用方式了。除了外表美丽的装饰物外,金鸢火蕊花还有很强的补体功效,扎伊布面色红润、血气充盈,就是喝了花蕊泡出来的水。
“就这么一朵花,价格可比你三个月工资还贵,这可是天上国用来制作神药的,你知道吗?”扎伊布小心地把水杯放在一帮,伸出舌头卷起一根花蕊放进口里含着。她眼带嬉笑地问着送花进来的工作人员,这种名贵物品带来身体和心里上的享受,让扎伊布非常受用。
自从有人开始送金鸢火蕊花后,她的脾气都变好了,众人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我啊,就是想认识认识这个送花的人。”扎伊布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或许是品味到花朵香气的缘故,她的精神明显旺盛起来。
“那送得起这种花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嘿嘿,天上国,天上人,要是我能嫁给他,我可就一步登天了诶。”扎伊布兴奋地幻想着,这些天,舞伎们聚在一起商讨以后的出路,扎伊布就表示自己想找个好老公嫁了。
现在这捧金鸢火蕊花,或许是勾起她嫁到摩罗齐日天通的念想了。
乔伊塔莫不作甚地坐在一旁,听着扎伊布夸夸而谈,她也捧着一杯花蕊泡好的水,轻轻地闻着,心里暗暗好笑。
为了表演效果,在上台前一段时间内,舞伎们不能进食和饮水,只有在演出结束后,才能继续饮食。
她和扎伊布已有了不少积怨,虽然从未爆发,但这不代表她能包容。送花的人是谁,乔伊塔心里很清楚,她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让扎伊布嫉恨发狂却又无可奈何的机会。
演出开始了,这次依然是由卡斯龙卡开场献唱。
看的出来,这名万众瞩目的歌手准备的也很仓促,服装是以前就穿过的一件蓝色套装,演唱的歌曲也是一首老歌。
这次的演出时间点非常的奇怪,似乎就是临时把一群演员凑到一起就举办了。
卡斯龙这种极其注重舞台效果的歌手,连新的服装都来不及准备,新的舞曲都来不及排练,就匆匆上台了。
好在他驾驭舞台的能力非常强大,一首老歌也能演绎的动听感人。
乔伊塔躲在舞台旁,听着这么一首原汁原味的格尼孟族情歌,整个人都显得非常沉醉。
尤其是歌词的那两句“...一个人的身影好寂寞,向飘荡在天空带有遗憾的云朵,不知不觉来到天际深处...”
旋律中包含着的款款深情,以及卡斯龙独特发音赋予的韵味,简直就像在乔伊塔耳旁轻轻诉说一样。
虽然用尽全身力气,才把身体留在原地,但乔伊塔感到她的心,她的灵魂已经飞到了舞台上,环绕在卡斯龙身旁偏偏起舞。
“哈~国王!我们的士兵还在前方阵地和敌人厮杀,不知道他们还有几个人能够回来。你能够从前方阵地赶回来,可真是幸运...不,可真是辛苦啊!”
观众席上一声喧哗,同时打断了台上台下所有人的思绪。众人的目光不再聚焦在卡斯龙身上,而是转过头看到一个带着硕大胡狼面具的人,奋力怒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