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芒族人对于舞蹈的狂热和痴迷，让他们无法做到安静理性的欣赏。

当舞者开始晃动身姿时，观众会拥向舞台边上，一个个伸长脖子，就像等待喂食的幼鸟一样，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要把舞台上所有细节刻进脑子里。

有从舞衣中裸露的部位欢动一下，这种视觉的快感能持续兴奋好几天。

到后来，一些舞场特意把舞台搭建到观众中间，让观众的眼神能近距离观察到目标。而舞者也会更加卖力的凸显自己曼妙的身材。

乔伊塔也曾在那样的场合厮混过，这几乎成为了一种身体内的本能，这能让她莫名感到兴奋。

在上场前，乔伊塔，以及其他三人都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她们甚至设计好了在观众间穿梭的顺序。

可从后台望出去时，望向即将登场的舞台时，她们都愣住了。

舞台就是一个单独的圆形场地，最近的观众席距离舞池也有十多步的距离，而且观众席并不是常见联排座位，而是小间小间的独栋包厢，观众们就三三两两坐在这种独立空间里。

乔伊塔疑惑地看了看其他三人，收获了同样不解的目光。

这样观众和舞者保持着距离的场面，已经很久没见过了，看起来今天的场面，是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带着疑惑和不安，乔伊塔带着其余三人，在指示下排队进入到舞场。

四人真正登上舞台，反而把刚才的紧张谨慎放下了，她们这几个月的排练，可不是白费功夫。

围绕着舞台向观众致意时，就快速熟悉了场地，再次聚拢回到舞台中间摆好起舞造型后，她们进入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节奏中。

伴舞的音乐一响起，四人的肢体精准的卡在节奏上，顺畅的贴合这旋律开始缓缓舞动。

这支四人舞所表达的内容，是四名少女在宝格圣佐湖旁玩水戏耍的情形，四人肢体活泼，眼神灵动，把臆想的场景体现的活灵活现。

一曲舞毕，四名舞者向台下谢幕时，虽然她们看不到包间里观众的表情，但她们能够感受到，那一双双热切的眼光已经锁定在了舞台上。

刚刚回到后台，奎马特就赶了过来，他指着乔伊塔说：“你快准备下，主人要求你再跳一支独舞。”

乔伊塔一愣，随即点点头，把散乱的发丝理顺，整理好面纱和裙摆，立即就能上台表演。

这样的情况乔伊塔以前也遇到过，后台要是出了什么状况，后续节目不能顺利进行时，就必须让前面的人再续演下去，让舞台不至于空缺太久。

此时的配乐已经再次奏响，这次是应观众的要求表演，而且是专门点了自己的名字，乔伊塔多少是有些激动的。

她深吸一口气，在走向舞台时，就根据配乐想好了一套动作。

如同水里欢快自由的鱼一样，乔伊塔在旋律中找到了独属于自己流畅和舒适。

逼仄的宿舍，狭窄的床铺，严重限制了她身躯的舒展。无论在哪里，她都已经习惯了把自己紧紧抱作一团，习惯了以一种原始萌芽的状态任人摆布。

可今天表演的舞台足够大，能够让乔伊塔有随意挥动舞弄的空间，也有让她寄托希望和坚定信心的余地。

一曲舞毕，乔伊塔缓缓鞠躬，她已经忘记了刚刚的舞蹈的内容，只记得自己在刚才的表演中，掺入了一些对自己内心深处的凄苦和悲凉。

乔伊塔不确定刚才的的表演是不是一次完美呈现，但自己的确有些控制不住地代入了一些个人内心情感。

“啪、啪。”

两声简洁清脆的鼓掌从台下传来，乔伊塔微微抬起眼睛扫视了一圈。

她感觉到，台下观众的目光已经被她牢牢吸引，从各方暗处闪烁出贪恋和赞赏的光芒。

她这时才确信，刚才的演出是成功的，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真好，是一种对于逐渐干枯心灵的滋润。

在汇集了全场的目光中，乔伊塔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目光，这眼神是那样的炙热，那样的不加掩饰。

眼神中赤裸裸的表达着背后人的贪欲和野心，甚至达到了极端亢奋的程度。

但这股眼神却不是投向舞台、投向自己的，它从一个包间中穿出，径直投向了另一座包间。

不知道是什么居然比自己的表演更有吸引力，居然不看自己一眼。乔伊塔心里有些悻然地走下舞台。

幸好不是看向自己，要不然这眼神简直会把融化。

回到后台，都还没有坐下，马奎塔又来通知：继续跳，今天聚会的主角喜欢看。

扎伊布在旁边说到：“让她休息休息，我去跳吧。”

奎马特看都没看一眼继续命令到：“乔伊塔，你动作快点，我让配乐继续奏响了。”

乔伊塔轻轻呼了口气，径直从扎伊布身旁走过，走向了舞台。

有人欣赏自己，这简直就是乔伊塔的兴奋剂，她已经跳了两场，但她一点也不感觉累。

她甚至觉得，只要观众不散，她就能一直，一直不停地跳下去。

重新回到舞台上的乔伊塔身躯放松协调，内心一片宁静。她依然有她的想法，依然有她的情绪，但在舞蹈的掩饰下，巧妙而自然的传达给了观众。

这种具有灵魂，生动鲜活的表演，给了台下观众极大的代入感。

乔伊塔回忆起那天的情形时，自己也记不清到底跳了多久，只记得奎马特不停地叫自己上场，到最后索性就不用下台了，伴奏也不停，鼓点敲击形意不断，旋律也不停息，乔伊塔把沉寂两年积蓄的能量全部倾泻出来。

不仅是观众，舞者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除了那道炙热贪婪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乔伊塔一眼。

最后聚会散去时，乔伊塔是被人架上马车的。

她在舞台上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虚弱的已经无法站立了。内心的兴奋无法掩盖身体的疲劳，刚刚放到座位上，双眼一合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奎马特似乎对今晚的首次演出感到很满意，他给舞女们放了三天假，而乔伊塔也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恢复过来。

再次集合的时候，奎马特给了四人一人一只盒子，盒子里面有一只精美的面纱挂件。

沙芒族人为了躲避阳光直射和沙砾的摩擦，在服装上都会把身躯完全包裹住，这略微保守的衣着风格留出的可搭配饰品的地方很少。

用来固定面纱挂扣成为了脸部的重点，是为数不多可以展示的部位。

四名舞者打开盒子，顿时被里面的精美饰品震撼到发出赞叹，名贵高纯的赤金光华灿烂，被拉出一条动人曲线，能让脸型更加精致。

上面明珠碧翠铺满了任何一个切面，不仅让人看的眼发花，带到面纱上，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明媚动人的气质。

四名舞者看着手里的挂件，看的眼睛发直嘴巴发干，这样的珍宝实在少见，有心思活络的已经估算出把这挂件卖成现钞，就足够自己舒舒服服的过上几年了。

扎伊布最先反应过来，她提高声量说到：“这工艺...莫非是弗洛纳拉家族的手艺。”

奎马特方正的脸看不到表情，默然的态度认同了这个说法。

扎伊布非常得意，冲着其余三人教授到：“弗洛纳拉家族位于遥远的海岛上，他们的珠宝工艺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顶级的宝贝。哇，我…真没想到，我居然能亲眼见到…亲手摸到这样的宝贝…老板，这…这真是给我的吗？谢谢老板，谢谢谢谢…”

扎伊布边说边发自内心的深深给奎马特鞠了个躬，身子晃动的间隙，眼睛瞟到乔伊塔捧着的面纱挂件，发现她手上的饰品，比其他人更多了一只宝孕光含的白英玉环。

时间的流逝就像是奔涌不绝的海浪，卷走了无数人的喜怒哀乐，也深埋了无数人的爱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