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静中,一股看不见压抑气息,犹如潮水一样奔涌袭来。
青鸾根本无法抵抗这种强势的压迫,她不仅连四周的环境都无法辨认清楚,就连自己的身体,似乎也正在消失。
她已经看不见她的左手了,可她记得刚才她还拿着她的长枪,可现在从手肘开始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青鸾甚至都分不清自己此时是在空中,还是在地上,以往她视力超强,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可现在的她眼前一片漆黑,她无法辨认出自己所处的位置。或许是在黑暗中出现了幻觉,脑子里强行给这一片虚无勾勒出一副画面。
青鸾总感觉,她似乎看到了远处巨大空旷的轮廓,这究竟是山脊还是海岸?那巨大的线条,似乎在切割着自己与现实的连接,她意识到,自己的出口就在那里,她也穿过去,穿过去就能重新找到光亮。
事情的发展和青鸾设想的一样,她重新获得了光明,她的视力又恢复了,她看到了一片陌生的环境。
与其说青鸾穿过了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不如说,她睁开了眼睛,这是她昏迷后的第九天,她终于醒了过来。
眼睛看到的,是皮具质感的屋顶,这不能难辨认出,自己身处一顶帐篷中。
目光四处游离,搜寻着周围的环境,四周的图画记载着各种生活中的仪式,羽毛和木雕的装饰提醒着青鸾,她此时身处的地点,是典型的亚姆加帐篷内。
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青鸾猛地想要坐起身,可右边身子的剧烈疼痛让她刚刚支起的身子,又重新躺了回去。疼痛的刺激让她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声浓重的喘息。
青鸾弄出的动静引起了别人的主意,两个小脑袋从营帐外探了进来,看到里面的人醒了过来,立即欣喜的跑了出去,嘴里还大声叫嚷着:“醒啦!她醒啦!妈妈!奶奶!你们快来看啊!”
什么醒了?青鸾来不及去细想,她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毡毯,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缠满了布条,尤其是右半身,缠的格外严密和厚实。
她试探性地动了动,果然,剧痛主要是从右半身传来的,这让青鸾无法正常行动。
从疼痛的深度来判断,自己的骨头肯定断了好几根。
“唰”一声,帐篷的门帘被掀开了,一个裹着粗麻衣的妇女走了进来,她一看到青鸾挣扎的模样,大声叫到:“别乱动,快,快躺下!”
青鸾并不想遵从这名亚姆加妇女的命令,可她洪亮的声音震的自己双耳“嗡嗡”响,身子一软,真就乖乖躺平了。
这名身材粗壮的大婶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从旁边的小木桌上倒了一碗水喂向了青鸾嘴边:“都以为你没救了,只有雅潘婆婆说你没事,你还真就醒过来了,快,快来喝点水。”
青鸾倔强地把头扭开,嘴唇躲避着递过来的水碗。
这大婶又大声叫到:“怎么不喝啊?你看看你那嘴唇都干裂成什么样了?这两天你张不开嘴,都是用草杆沾了水喂到你嘴里,你快自己喝点。”
青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巴干燥的像是暴晒过的沙子,上下嘴唇都粘到了一起,张都张不开了。
“醒了呀?是不是醒了?”帐篷外传了一个亲切焦急的声音,布帘被掀开,一个身穿兽皮大氅的老婆婆走了进来。
老婆婆刚一进来,大婶就对她说到:“雅潘婆婆,她倒是醒了,但是...”大婶压低了声音“小声”嘀咕到:“话也不说,水也不喝,看样子还把我们当敌人呢。”
这位大婶声音响亮,她以为她压低了声音,可说出来的话青鸾听的清清楚楚。
雅潘婆婆结果水碗,走到窗前,仔细端详着青鸾。
青鸾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她用力闭紧了眼睛,不想和对方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这位姆加波纳的姑娘啊,你也知道你受了重伤。那是因为仪式现场发生了大重震,能把你救活已经是尊灵的恩赐了,你怎么不珍惜你这次来之不易的生命呢?”
雅潘婆婆的话轻和柔软,有一种能抚平内心焦躁的力量。
青鸾的内心的确稳定了些,但是焦躁的情绪刚一压制住,烦乱的思维又涌了上来。
自己果然是被爆炸波及到的,那队伍里的其他人怎么样了?妹妹又是什么情况?
自己落在了亚姆加人手里,他们会怎么对待自己?姆加波纳会不会来救自己?
青鸾越想心头越乱,紧闭的双目就连眉头也锁在了一起。
雅潘婆婆看出她内心十分挣扎十分矛盾的样子,把水碗放在了床头说到:“你先自己静一静,我一会再来看你。我再来的时候,要是这碗水你喝完了,我就替你检查你的伤情。”
说完转身除了帐篷,大婶在一旁问到:“我看着她吗?”
雅潘婆婆一招手说:“蒂瓦莱,你忙你的去,不用看着她。”
帐篷里只剩下青鸾了,此时的她意识到,对方似乎并没有监视和限制自己的活动,她决定尝试着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神潭突击营。
她伸出左手,摸了摸不能动弹的右半身,发现被包裹的地方发麻发木,摸上去一点感觉都没有。
青鸾心里有些着急,生怕自己的半边身子失去知觉,自己再也无法向平时那样活动。
她左手撑着床铺,咬紧牙用力想坐起来,可这样的动作立刻扯动了她伤口,从最深处引发一阵剧痛。
这阵剧痛让青鸾情不自禁地哼出声来,嘴唇也被撕开一个血口子,躺在床上急促地喘着粗气。
刚刚动了这么一下,身体里的痛觉似乎苏醒过来,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开始冲击青鸾的神经,疼的她想哼不敢哼,想动无法动。
想起床头还放着碗水,青鸾顾不得许多,挣扎着端起水碗,把清凉的液体从干渴的喉咙里灌了进去。
清水的滋润,让青鸾获得了短暂的安逸,不仅让她身体有了些活力,也让她的脑袋清醒了不少。她重新躺在床上,顶着疼痛开始想自己的队伍,自己的妹妹以及自己的国家。
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头绪,自己这个样子,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迷迷糊糊之间,青鸾进入了一个浅浅的睡梦间。
也不知睡了多久,帐篷的布帘再次被掀开,雅潘婆婆走了进来。
她看到碗里的水已经喝干,她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走到了青鸾的床旁。
也不说话,一把掀开了盖在青鸾身上的毡毯。青鸾在雅潘婆婆进帐篷时就醒了,可她还是紧紧闭着双眼,不想和对方有任何交流。
雅潘婆婆似乎看穿了青鸾的心思,也不跟她说话,自顾自的开始检查青鸾身上的伤势。
当雅潘婆婆那双干枯瘦削的手,顺着青鸾的身躯一路抚摸过去时,每一个痛点她都记在心里。
有的地方触碰到,青鸾疼的一皱眉,雅潘婆婆面色会有些凝重。但有的地方触碰到,出现了反应,雅潘婆婆又会欣慰地笑笑。
雅潘婆婆检查的很仔细,前后左右、上下里外都认真看了一遍,青鸾早被疼痛折磨的没有丝毫力气,只能任凭这个老婆婆摆弄自己的身体。
检查完后,雅潘婆婆又给青鸾盖上了毡毯,像是在对她描述病情,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到:“姑娘,你恢复的已经很好了,你的性命是没有问题了。至于其他的...就要看你自己了。你或许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不是我们的战俘,我们也不是在囚禁你,你的伤养好了,随时可以回去。但前提是你要放下对我们的敌视,你要信任我们,这样你的伤才能好的更快。”
此时,蒂瓦莱大婶端着一盘菜,用头一顶布帘走了进来,大声地说到:“快,快吃吧,这才弄好的...”
雅潘婆婆一招手说到:“蒂瓦莱,放一罐水在床头,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
鲜嫩的肉块和水果放在一起蒸透,肉汁和果汁的混合出一股肥美的鲜香感。
青鸾躺了那么多天,就没有吃过东西,饥饿感已经遍布她的全身。
她心里的执拗在蒂瓦莱端进来的菜肴前,很快就崩塌压平,反正水都喝了,吃点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青鸾侧着身子拿过一份食物,发现这是肉块和一种不知名水果的结合。
两样东西填在一起,从颜色和气味上,都让人难以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