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在跟什么东西做对,”林幺再次想起了自己成功地让上升的土石停下片刻时,所感受到的那一丝来自诸天之外的、极为纯粹的疑惑。虽然他也不知道二者有什么具体联系,但终于生出了颠覆一切的怀疑,他看向天空,在内心中发问:
“世界的边缘,到底是什么东西?”
兽群正在逼近,林幺转过头看了看既密集无边的灌木丛,绝望之下,他甚至认真考虑过要不要索性拿老人送的鱼叉来自杀,还免了被野兽撕咬的痛苦。
但他最终还是决定跑。拿鱼叉艰难地将一朵灌木拨开,林幺看见了隐藏在灌木之下的裸露的土地,这就是路。
林幺硬着头皮冲进了灌木丛中,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将交织在一起的灌木从撞开。在形似挤在一起的伞一样的灌木丛中行走,就必须撞破伞与伞之间的连接,才能找到树木遮蔽下的土地。
那灌木的枝叶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尖刀,轻易划开了林幺的衣服,进而划破了林幺的皮肤。已经翻开裸露的伤口还要被新的、无数把尖刀划过无数遍。但这些都无法阻挡林幺前进的脚步,在身后的一片低矮绿色中留下一排鲜艳的红色。
远处的兽群见了这一幕,纷纷停下脚步,片刻后四散开来,再度消失于幽深的丛林之中。
林幺仍在向北前进。兽群消失时,林幺感到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轻蔑。那轻蔑格外宏大,不是针对自己的,仿佛是在针对整个世界。许是来自褶皱山脉本身,就在嘲弄林幺这样胆敢闯入它之中的人类。
“不管是谁,什么,都不能阻挡我回家的脚步!”林幺在心中对自己说话,也是对自己感到的那轻蔑说话,坚定无比。连环的障碍让他愈发坚定,也更相信自己所走的路是正确的!
林幺的血仿佛是流不尽的。如果有人从空中俯瞰,就可以看到一条自南向北、还在缓缓向北延伸的红色细线,在一片绿色的海洋中格外显眼,势不可当的要抵达岸边。
此时,在极高明之地、云层之上,还真有一个人在向下远眺。不过他的视线被云层阻碍,几乎连大地的轮廓都不能看得清楚。
这位高人为何要向下看呢,是因为他忽然感到一丝极为细致的不适。就像他的身体被一只极小、极脆弱的虫子叮了一下,他也分不清那虫子是叮在自己心上,还是叮在自己身上。
这一闪而过的不适本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但却极为纯粹,且指引着他向下看。
但他除了缓缓流动的云层之外什么也没看到,盯着舒卷的云层看了一会儿,他不自觉的感到放松,随即便将方才的那丝不适忘到脑后。
“不知不觉间,已经修的这么高啦,”他又往天上望了望,除了广阔的天空之外什么也没有,这让他刚刚舒缓的心情又一次荡然无存,“到底修多高才到,看这势头,就算把土都用光了,也到不了!”
那人烦躁地将袖子一甩,离了原地,往远处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