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

“不止一个！有人？”

陷入绝地中的林幺忽然听到外面有人类活动的声音，再三确认了那不是幻听后，林幺使用自己发达的听觉仔细聆听这些人的动静。

他们的脚步声忽大忽小，忽远忽近，每次离林幺所在的地方最近的时候，发出脚步声的地方总是比上一次要高上不少。

“他们在走圈，在环绕着这里爬升！”这些信息足够让林幺做出很多猜测：“我被封在某个圆形的东西里，靠近一侧边缘，外围还有可供人类行走的道路。”

从这几人走完一圈所需的时间来判断，这个封闭林幺的东西并不是十分庞大。且并不会因高度的上升而导致走完一圈所需的时间缩短，说明这里并非是锥形的，而是柱形。

向上走了不久，那几人的脚步停在了林幺头顶上方不远处的某个地方。

“还没到啊？”是人类语言，而且是林幺可以听得懂的离朝语言，这让他内心激动万分。心跳陡然变快，几乎让他无法听清那几人的动静，林幺只得压了压情绪，继续竖起耳朵听着。

“这都多高了，这次可是弄了好多土。”林幺有些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别废话了，先停下吧。不知道有什么变数。”另一人回他道。

“真能成啊，这都多少年了。”这句话后便没了交谈声，上面也没有人挪动脚步，又寂静了一会儿。

“下去？”轻声的提议打破了寂静，并不是刚才交谈的那两人中的一个。

“走吧。”这人的语气有些失望。

林幺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只言片语间透露的信息让他十分震惊。“高？土？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在往这里运土，把这个柱形的东西往高了修？”此处有其他人类活动已让林幺非常惊讶，林幺被土石裹挟着来到这里，难道是因为这些人的缘故？

脚步声逐渐降低，到林幺附近的时候，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向那些人示意。但无论是他口中发出的声音，还是指甲扣动岩石的声音，都无法引起那些人一点点的注意。他们的脚步没有片刻停顿，沿着外围的环形道路走下去了。

林幺并不意外，但的确有些疲惫。从蛮兵入侵开始，他的命运陡然改变。他有些后悔，如果自己在洞穴中选择的是往回走，而不是往前走，情形是否会有所不同，但很快他便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泥河仍会将自己重新抛回洞穴中，不可改变。

学堂中的一位先生在某次闲谈中讲过。人的命运只有一种，就是去发现自己注定要踏上的路，那先生说自己的路就是科考，不可改变。人的命运是注定的，人的差别产生于发现命运的时间和接受命运的程度。只有顺天应命，人才能过好一生。

但林幺今天发现了第二种命运，那就是被推着走的命运。任他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命运是被封闭在这个不知所在的高处。他完全不确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林幺很绝望。如果自己的命运自此确定，就是以这样一个既不生也不死的状态，被永久地封在这个土石凝固而成的东西里，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顺天应命”。

脚步声完全消失，世界又恢复了寂静与黑暗。但林幺清楚地知道，寂静且黑暗的不是世界，而是自己的处境。他感到有些疲倦，绝望显得有些无聊，此刻他无比渴望死亡，此刻他真正后悔的是离开母亲独自逃亡。林幺想到，如果那日他与母亲一起死在林家院子里，那该多好啊。

时间再一次失去了意义，任自流逝。漫长无边的无聊让林幺陷入一种呆滞的状态中，没有情绪、没有想法、没有欲望，只剩下维持生命的心脏在极度缓慢的跳动。

有一声咆哮从极远处传来，再次打破了石中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