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此话有理,却不全对。这人明明听到了我住手的命令,反倒听从了你卞大香主的施令,这一点卞香主如何解释呢?”
“方长老想必是听错了。我未曾叫他动手。”卞庭昌毫不犹豫,将罪责往那死人身上推。
“既然如此,他违抗我的命令,又该当何罪呢?”方皓冷冷扫了一眼那具尸体的所在,随后单手一指,对着卞庭昌发出质问,大声喝道。
卞庭昌的脸色一僵,随即恢复了正常。这方才还手足相称的兄弟,早已气绝倒地。此时他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与怜惜。毕竟此人只是自己的棋子,自己弃车保帅,没有任何不妥。他咧嘴一笑,冷冷说道:“这自然也算违抗上命,按理可责杖五十。逐出天鹏帮!”
令卞庭昌奇怪的是,那小方长老并未一味追究自己擅作主动的行事,使得他早己想好的应对狡辩之话,有些派不上用场。
“不过,对一个死人作如此处罚,未免太有失身份,难免被人诟病。”出于对自己的名声考虑,卞庭昌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劝说道。“属下是为了小方长老的名声着想,劝长老还是宽仁些好!”
“此话甚有道理。”看着卞庭昌压低了声音,不似威胁的劝诫,方皓转起身来,笑了一笑,又拍了拍手说道,“我曾听闻卞香主大公无私,忠心耿耿,不知你可愿为天鹏帮效命否?”
“这是什么话?”卞庭昌脸上有些不悦,分明是对这话语有些不满。下一刻,他神色激动,果然喊出了那句令人动容的口号,“为天鹏大业,卞庭昌愿效死命。”
“既然如此,那就请卞香主为我天鹏帮解忧,将这人处置罚一番吧!”方皓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当中似有不忍,最后微微咬牙,幽幽说道。
实际上,方皓前面诸多铺垫,此时发难,终于是不在伪装,露出了爪牙。
其实,去处罚一个死人,在天鹏帮也不算没有先例。只是那细猴儿先前投靠自己,不惜违抗命令,最后死在这姓方的少年手中。
卞庭昌本意是抓住长老妄杀帮众这一点,来给那小子一个下马威。不料,这小方长老步步为营,不仅轻易化解了难题,还将一个轻描淡写,将难题原封不动丢给了自己。
这真的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吗?
卞庭昌看着那些明显青涩未褪的脸,看着那张脸上正摆出的人畜无害的笑脸,想着之前一番对话,心底却是没来由的一寒。
草蛇灰线,在此一刻。
若是自己与那细猴儿素不相识,无半分交情,他听命行事,一番处罚不会惹来任何争议。
偏偏之前他与那细猴儿兄弟谈心,结义情深画面被牢中众人看在眼中。卞庭昌已经不敢去想,若是自己成为那个刽子手,帮中之人又该如何议论自己呢?那么又有几人愿誓死追随于他?他以后又有何威信和颜面在帮中立足呢?
最令卞庭昌担忧的是,万一他听命行事之后,谁知道这小方长老又能想出何等恶心人的命令来恶心自己?
说到底,官大一级压死人,权小三分头得低,这是一个亘古不变,万人传诵的道理。
“怎么?卞永主愿为天鹏帮效死命,却不愿为了天鹏帮做这一件小事?”方皓步步紧逼,脸上依旧装出几分不解来,似轻声询问道。
卞庭昌终于缓缓抬头,这才看清少年那张稚嫩的脸,笑意尽显猖狂,更胜张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