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来心思缜密,善于察言观色的二狗媳妇娟妹子,也快被安二狗弄崩溃了。
他越是这个闹腾,无厘头,她越是无从下手,在安二狗尚且正常的时候,娟妹子还能从他的正常行为中,去推敲出他内心的想法和顾虑。
但是这个时候的安二狗已经处于半疯癫的状态,她根本没法下手。
娟妹子只能日夜地守在安二狗的身边,喂着他吃饭,哄着他,骗他说没有什么脏东西,她已经把家里布置得跟铁桶一样。
别说是外面的野生鬼要进屋子里来了,就是他们家的祖宗显灵,这一刻也别想要进这个家门。
安二狗总是在夜晚,暮色降临的时候,疯疯癫癫地指着院子的天井,一个劲开口地喊着她来了,她来了。
安二狗口中那个’她’,指的是埋在中湖村东边坟地的春儿,和老糊涂桶埋在一个棺材里的人。
但是安二狗并不敢直接叫出春儿的名字,而是时不时地喊着老糊涂桶,喊着安世伟…
搅乱着娟妹子的判断,以为是去世的糊涂桶找上门来,撞了安二狗的邪。
因为安二狗在担任中湖村副村支书的时候,因为他兼并着集贸市的治安巡逻队,成为了王邦帅的得力骨干。
所以他获得镇政府那一边下达的消息和确切情况,要比村支书老糊涂桶还要快。
而且他是负责传达镇政府那边的信息给中湖村村委的。
安二狗很好地利用了这个近水楼台的机会,总是先暗中剥夺了各种补助,分红的大块福利,再把吃剩下的给老糊涂桶吃。
两个人就这样狼狈为奸,不羞不臊地侵占着村民好多年的利益。
这突然间一个劲地嚎着“糊涂桶,糊涂桶”让娟妹子不禁在怀疑,是不是糊涂桶造孽太多了,以至于到了下面的时候被人惦记和打骂,重新把他赶到地面上来找安二狗算账。
娟妹子那单纯,迷信的乡村农民思想,离奇地分析着安二狗和糊涂桶之间练手的罪孽。
他们饱中私囊的这一些福利,应当都是各家各户祖上的阴鸷积累出来的,活着的这些子孙,他们才有资格享有的这些钱财,这些意外之物。
如今,中湖村这些意外之物,多年来一直被安二狗和糊涂桶垄断,而安二狗是吃得最油腻一嘴的那一个,如今,他今天这样子,是不是真的是撞了地下那些祖宗们的眼?
安二狗开始受到报应了?
娟妹子是一个极度虔诚,信神信鬼的人,这个时候她特别肯定自己的见解。
她只能整天整夜地守在在安二狗的身边,点着一盏油灯,油灯上的火苗子是从葫芦庙里求来的,她要保证这一盏灯不灭,安二狗才能安然无恙。
好不容易几天几夜睡不好,差点打个盹的时候,安二狗突然大喊大叫,天要塌了那种反应。
他又出现幻觉了,他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眼眶,脸色苍白,唬得娟妹子毛骨悚然,手上的鸡皮疙瘩起得比鱼鳞还大。
安二狗突然死死地盯着,伸手指向门口的位置,他又出现幻觉了,他又看到了春儿站在门口。
她两边的身子贴得不一致,血淋淋,一边的脑袋往上,一边的脑袋往下,高低错落,重现她当时被安佑武嘎刀子的时候,到底分成了多少块。
安二狗虽然没有亲眼目睹春儿被分了的场景,但是这个时候他意淫出来的这一副惊悚的模样,春儿这一副劈头盖脸的模样,倒是非常非常的吓人!
他看见春儿在哭泣,在撕心裂肺地述说着自己死得好惨,她是那样真心地对待着安二狗,为什么反过来安二狗又这样地对待她?
以至于让安二狗崩溃的神经,在一瞬间稀碎得不可收拾。
眼睛一晃,春儿带着他,突然又置身在那个出租屋当中,又是那天晚上的情景,安二狗不安地坐在靠背椅以上,等着卫生间里的安佑武。
又听到了卫生间里面在一阵阵有力地切砍着东西,安二狗头皮发麻地坐着,忍耐地等着安佑武动手。
他突然间感觉自己动不了,有股什么力量把身体固定在原地。
然后,很诡异的来了,他听到了厕所里的动静,那一把菜刀在拖着地面,‘疙瘩疙瘩’响着,缓缓地要走出来。
紧接着,安二狗看到了这辈子最让他惊悚,毛骨悚然的画面,春儿一身是血,拿着已经砍断刃的菜刀,缓缓地朝他走过来,面无表情。
而背后的厕所门转了个方向,里头被大卸八块的安佑武丢得到处都是!
紧接着,安二狗听到了自己丢失不见的那一部手机响了,电话自动接听,传出了那一个他在医院里听到的声音。
更诡异是,这个叫卢小勇的男性声音,居然是眼前拿着菜刀,一身拼凑不全的春儿说出来的,她打着嘴型,就是真的一模一样!
她在重复地告诉安二狗,“我是春儿的未婚夫卢小勇,我捡到了你的电话…”
紧接着,安二狗被加深了幻觉,整个出租屋塌陷了下去,春儿的脑袋在无限地膨胀,肿胀,将整个出租屋填满了,并爆炸成一滩血水,朝他压了下,融化了地面,变成一个深渊,安二狗的屁股上挂着春儿的一只断手,在拼命拉着他,无尽地往下坠。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