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熙哈了哈手,喷出的热气模糊了眼前的视野。抹去玻璃上潮糊的一块,室外半空中的云朵突然开始了张狂的翻滚,像佯睡的水母撕去柔媚的伪装,怒张开万千触手,一丝丝一缕缕的飞烟甚至突破了玻璃幕墙的屏障,肆意地将她包围。那禁锢在心底的清寒被骤然激发,竟对此做出了热烈的回应。周遭的一切瞬时退去,云雾澎湃,气象万千,云里雾里,一切荡然无存,只有她是硕果仅存的唯一。
秦南熙浑身上下充满了奇异的力量,那力量不是外来的,而是源自她自身。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兴奋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南熙……南熙……”那甜美的呼唤带着这股伟力托举着她向上飞升。
天上地下,唯她一人!
天上地下,唯她为尊!
直到——一道璀亮的绿光霹雳般乍然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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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守在前台,左右等了一两个钟头也没等到吴经理说的尊贵客人,猛然想起会客室里正有一位贵客候着。过了这么久,会客室一点响动也没有,想想那杯茶早该喝完了,就算没喝完也早冷了。这些背景深厚的主她一个也得罪不起,不想以后日子不好过,该献殷勤的时候就别端着,嫌麻烦通常意味着自找麻烦。
小美离了前台,接了热水,丢进一个茶包,保持住职业性的微笑,身姿挺拔地向会客室走去。
刚到门口,不等她推门,她的表情就失控地定格成了一帧抽象的表情包,双目圆睁,凉气倒抽,水杯掉在地上。她不敢相信她看到的一幕:那个背着双肩包的小姑娘仰着头,四肢低垂,无凭无依,却像一具浮尸般漂在空中。
她以为她看错了,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甚至还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把。痛,真痛,她看得真真切切,那姑娘果然是漂在空中。
小美刚想大叫,就看见一片夺目的绿光闪过,伴随着一阵细微而干脆的叮叮碎响,那漂浮着的姑娘已“砰”地一声,像一颗炮弹般委顿坠地。
“秦小姐,你怎么呢?”小美三步并两步地抢身过去,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推了推秦南熙的胳膊,“你没事吧?”
“我怎么了?”秦南熙悠悠地醒了神,揉了揉额头,屁股和胳膊一阵酸痛,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
“你刚才……”小美话说了一半,打住了。她摸不清这个姑娘的底细,她也不想参合除工作以外的其他事。总之今天是怪事迭出的一天。今天顾总召开大会,为了这次会议公司上下筹备多时,但是与会人员却没有任何一个公司同事,反倒是一些稀奇古怪从未见闻的陌生人,比如街头混混一样的皮衣青年、像刚旅游完回来的摩登老头老太太、耍把式的街头艺人,甚至还有拿禅杖的光头和尚、背宝剑的道士道姑,乃至于擎举“神算”布招的算命先生。这些人无一不与本公司格格不入,再多一个技艺不精的魔术师又何足称奇?顾总交游广阔,是她少见多怪了。
小美扶起秦南熙说:“秦小姐,要不要我给你叫救护车?我看你摔得不轻。”
“谢谢你,我还好。”秦南熙扭动了一下脖子,颈部关节发出一阵格格声。屁股和胳膊虽痛,但四肢百骸却感觉从未有过的舒畅。
“那我就放心了。秦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吩咐,我先忙去了。”小美笑了笑,撒开手。
秦南熙看着小美一溜烟地快步走了,像在逃避什么似的。秦南熙苦笑了一下,她刚才看窗外的风景看出了神,竟不小心自个儿摔了一跤。她是有多笨,这都能摔跤?怪不得苏菲姐开玩笑的时候老说她是个小糊涂蛋。
秦南熙活动了一下筋骨,她又听见自己体内炒豆子般噼哩叭啦一阵疾响。秦南熙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摔出了什么毛病,顿时绷紧了身子。好不容易消停了,却像刚从桑拿房走出来一样,周身通泰,目清神明。除此之外,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在脑子里时而闪现,高山大海、平原峡谷,以及茫茫无际的云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