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帅就拭目以待了。”朱殷丝毫不以为忤,摆了摆手道:“狄人很快就来了。”
此时,樊冲蓦地目光一凝,熠熠盯着朱殷。
“大帅,卑职但有一问。”
“请讲。”
“这一仗,大帅想要打成什么样子?”樊冲问道。
朱殷摸了摸还热乎的床榻,接着又是一笑,他手指点了点樊冲,说道:“我还以为你要问我准备怎么打呢。这么说吧,这一仗没有什么花哨的东西,就是摆开阵势,与狄人来一场针尖对麦芒。当然了,狄人的数量比我们多,我们恐怕是吃不完的,但我要的效果也很简单,就是一仗把他们打疼,打得他们以后要看我的脸色做事。”
听了朱殷的回答,樊冲顿时笑了起来,他忙站起身,随后单膝跪地,大喊道:“樊冲任凭大帅调遣。”
此时,帐子里的其他的骑兵,见自己的统领都这样做了,便也从通铺上翻了下来,一同向朱殷行礼:“我等愿听大帅调遣!”
朱殷板直了腰身坐在床上,肃然受了他们一礼,随后搀扶起地上的樊冲,说道:“那我就等着看你们在战场上的英姿了。”
众人重新坐定后,朱殷环视了这一群人,最后笑着问道:“朝廷给我们派了三千羌人骑兵,这你们也知道,但我想,立功这种事,还是我们自己人来做好一些,你们觉得如何呢?”
闻言,众人纷纷大笑起来,甚至有人直拍胸脯骂道:“羌人野种,牧马放羊确是一把好手,上马杀人,如何能是我们的对手!”
朱殷看着他们,也跟着笑了起来,心中对这樊冲更是敬重。朱殷知道,这些骑兵并不都是樊冲从幽州带来的老部下,其中更多的,是从雍凉一代征发的良家子。而这些良家子骑兵,真正得用的精锐差不多都被安西的陈知礼带走了,留给北庭的,个个都是桀骜不驯之辈。樊冲能把这些人捏合到一起,还能有如今的气势,果然是一员良将啊。
忽然,朱殷反问起樊冲:“樊将军,你刚才问我对你的猜测和看法,那我也想问问你,你是如何看待我的?”
这一问,樊冲先是一怔,随后竟然害羞起来,他朝朱殷拱了拱手道:“我要是说出来,大帅你可别生气。”
“你且说来。”朱殷自是大手一挥。
樊冲随即稍稍压低了声音说道:“您没来的时候,我也打听过您,知道您是原本荆国的郡守,是南方的世家出身,据说在荆国的地位很高,料想是个有能耐的。但是即便有本事,地位高,却还是临阵投了我大夏,甚至还坑害了荆国的大元帅夏彦之。恕樊冲冒犯,卑职之前挺瞧不起您的,不过既然萧公推荐您来,我又十分仰慕萧公,自然不会多嘴。”
朱殷静静地听着,也不生气,心中知道,樊冲所说的,也都是事实。他坦然一笑,说道:“你说的都对,我在荆国的地位很高,我也的确是临阵叛国,我也的确是害死了夏彦之,我对不起他。”
面对朱殷的坦然,坐在他身边的一员骑兵干脆安慰道:“大帅不必挂怀。南北一统乃是天数,荆国既然不能成事,大帅您弃暗投明又有何不可,难道要跟着昏君奸臣忍受肉袒牵羊的奇耻大辱吗?如今九州一统,共御外侮,才是真正建功立业的时候!”
这也就是良家子了,若是那些泥土里求食的步卒,恐怕还真说不出这样的话。
不过朱殷其实是不需要安慰的,他能走到今天,内心是何等坚韧?他转而接着问樊冲:“那你现在是如何看我的?”
樊冲觉得此刻若是像账房一样,把朱殷到北庭后做过的具体的事一笔一笔地报出来,倒显得有些小气了。他只是拱了拱手,笑道:“如今我只叹萧公真乃大智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