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了，贾平娃又开始起哄架秧子：“《牧马人》被谢进导演看中了，要改编电影，这又是一笔稿费啊；又被燕京大学中文系录取了；《血色浪漫》又要发表，你得请客！”

大家纷纷附和：“没错，长篇都搞出来咧，必须请客！”

“十五六万字，稿费怎么着也得上千块吧！”

“上千块啊，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十五六万字啊，我能中篇还没写出来呢，远平遥遥领先啊！”

方远平整个一大无语：“我说贾哥，从我第一天来《延河》改稿，你就说要请客。”

“结果我都写出一部长篇了，你还没兑现呢，现在又找到理由让我请客了，你咋这么不要脸呢！”

贾平娃脸色一囧：“你都写出长篇来了，稿费是我几百倍，就该你请客嘛，等我写出长篇，我请大家连吃三顿！”

大家纷纷揶揄起贾平娃来。

老贾本来就有点抠。

和俊芳结婚之后那就更抠了，据说这厮每次发稿费都全部上交，兜里从来不超过三块钱。

瞎聊了一会儿，几个编辑从会议室出来了。

“远平，小说不错！”

王培祥喜滋滋地道：“编辑部一致意见，过稿了，计划在下一期《延河》开始连载。”

“大长篇啊，过稿了！”

几个人笑逐颜开，纷纷围着方远平道喜。

“喊一嗓子，热闹热闹！”贾平娃笑着提议。

原来陕省青年作家群有个规矩，比较重要的稿子通了，都要吼一嗓子以示庆祝。

“爷们听好喽！”

陈中石单手叉腰，气沉丹田，如吼秦腔般喊：“方远平的大长篇过稿咧，过稿咧，过稿咧——！”

浑厚苍凉的声音在编辑部上空久久回荡。

“王主编，书稿呢，我们看看！”

“给你们看可以，但得小心点，可别把粘贴的弄掉了！”王培祥把稿子递了出来。

“嚯，燕京顽主这么凶恶，大街上都能捅人？”

“对话有意思，跟说相声似的，燕京人日常都这么说话吗！”

“杜老汉也塑造得有意思极了，陕北老汉就是这样的！”

“这酸溜溜的信天游也能写进去？”

“你懂啥，大俗就是大雅，多有生活气息啊！”

“唉唉唉，别翻页啊，我还没看完呢！”

“谁让你看这么慢呢，眼瘸是不是啊？！让我们几个一起等你，你好意思？滚滚滚！”

贾平娃、陈中石等人围在一起看稿子，热切地讨论着。

路萌从办公室里提着一个大大的布袋走了过来：“远平，这都是你的读者来信。”

“这么多？有上百封吧！”方远平接过来一翻，傻了眼。

“这还多？”

路萌笑道：“我们一共收到了约莫一千二百封，王主编说你写小说挺忙的，就让我替你回了几百封。”

“剩下的这些，你来回比较合适，我就给你留下了。”

方远平咂舌不已。

知道这年头大家伙热爱文学，但也没想到这么热爱啊！一千多封来信？！

就离谱！

拎着布袋来到办公桌前坐下，方远平拿着大蒲扇摇晃着，一封一封地看了起来。

嗯，看名字是男性读者的，就不用回了，拆都不拆，一律扔一边。

哥们只对文学女青年……的来信感兴趣，如果有照片，并且非常漂亮的话，才会回几句。

“嗯？！燕京东城区雍和宫街道26号石铁生？不会是那个石铁生吧？”

“这还有一封同一个地址寄过来的，叫石兰，是他妹妹吗？”

方远平拿着两个信封，动作顿住了，然后，他从署名石铁生的信封里抽出几张信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