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确定,你是掌握生杀大权的那个?”躺在水里的张祈灵问着。
衍溢顺声看了过去,发现对方藏在一派漆黑的阴影里,而自己只能隐约看到一圈白色的轮廓,大约是先前衍卜寸扣在张祈灵身上的外套。
而那羽绒服也是真的宽大,几乎将张祈灵全部给掩盖住了,可那光,却从他身体的两个位置传了出来。
第一道,是因张祈灵侧躺,而露出的单眼,那虹膜处,已经红的不能再红了,神情犹如幼小可却天生迅猛的野兽般,拥有一种带进骨子里永不服输的劲头。
第二道,是因为张祈灵没拉上外套的缘故,导致一颗珠子,顺利地从领口处裸露了出来,并且,它还在不断泄出惹人好奇的亮。
衍溢挑眉,他已经意识到,这两样加起来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没有贸然行动,只是呆在原地,用触手给自己做了防御状,一层又一层的,如墙般,死死挡住双方面前的水道。
而衍卜寸哪怕在看不见张祈灵的状态下,也依旧死死盯着那处,两者的眼神对比,足以看出,前者拥有的是对弱小猛兽成长后的忌惮,而后者所拥有的,只有对那个人状况的担忧、紧张以及生怕对方失控的急切。
他甚至能看到,张祈灵和小寸的灵魂似乎达到了一种平衡,或许是两个意识,为了迎敌而达成了某种共存的条件,又或者是因为那颗珠子发挥了作用,导致张祈灵不得不从小寸的支配,毕竟,那珠子里所存的是自己的魄。
一共七个魄,但衍卜寸从未切实的找到过……可如今哪怕摆在他的眼前,他也不敢从张祈灵那里冠冕堂皇地拿回来,这些分离多年的灵魂,都已经拥有了独立思想,而那些魄,又真的肯回来吗?
不过,以小寸的魂与一个魄加在一起的力量,也足够让衍溢这个耍单魂的人蹦跶不出新的水花了。
张祈灵忍着疲劳与疼痛站起来,那赤红交融在他眼里的样子,倒好看的紧,可谁都没时间欣赏,因为大约是两种意识在操纵身体,所以导致他的肢体并不协调。
甚至别扭的出现了,这一边的左手,已经艰难拔出腰间软刃准备战斗了,而那一边的右手,还在揪着衣角一副紧张到不行的样子。
真不知道待会行动的时候,他们呆在同一个躯壳,会不会左手去打架,而右边的灵魂还在操控着嘴,一劲地喊不要不要啊。
但若是胖子站在这里,又领会了这种灵魂共体的情况,估计就会大夸特夸,对张祈灵安慰的说:‘我靠,祈灵小兄弟,你这技能真的神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辈子都能和自己玩石头剪刀布了!’
不过,他们俩性格迥异,一个冷静又锐利的,还在观察着这片触手墙的可突破点,而另一个,终究是年纪尚浅,还在不由紧张地舔着嘴唇。
毕竟这个小寸,也还是个孩子,他会在假扮衍光善时将自己努力装成一个大人,可到了成为他自己的时候,那种腼腆与自卑,就会不知不觉显现出来,而这种表现,是属于那个时期深刻烙印在他灵魂的,一段根本能不可磨灭的诅咒。
因为他是妓女生的,所以他活该被抛弃,又因为他的父亲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所以他又活该被接走,一日的荣华富贵他都没体会过,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里,也皆是拳打脚踢。
他更是每天被洗脑,为什么别人都行,你为什么不行的道德绑架,所以年少的小寸为了讨人欢喜,每天都在不断尝试着成为别人。
可小寸啊,他就是被困在那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小茅草屋中,过着那猪狗不如的生活,又如何得知,真正的优秀是什么呢?
所以,他不知,城里五岁摸金砖,十岁就经商的神童,亦不知十二岁高中的状元郎……
他只是被困在繁华之地中,最贫瘠的一处,以为那个曾经给予自己最大批评,而他人又不敢违逆的小叔鄢然就是优秀。
他不知,因地位所带来的不容置疑,只是以钱财、名利所堆砌的浮华泡沫,他想要模仿鄢然骨子里的优秀、伟大和完美……可是他忽视了对方的草菅人命、扭曲顽劣和一遍又一遍对自己的欺辱。
不,也许小寸也是知道的,只不过,他若想活下去,那便也需要学会人吃人这个道理。
所以,他最后,
就真的为了生存而吃掉了福福。
“哥哥,我们能不能…换个边?”小寸哪怕拥有张祈灵的声音,却仍然改不掉那稚气未脱的颤腔,毕竟刚才说那句狠话的还真不是他!
他可不敢真的和对面那个怪物叫嚣,毕竟以时间段来讲,人家就是活的最久的,小寸是想缩头,生怕自己呼个吸就被秒了,但张祈灵不怕啊!一个问题放出去,直接给人家炸的将两边都分开了。
张祈灵将右边的刀也抽了出来,然后全部捏在手里,他迎敌无数,一开口就比对方言简意赅多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