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蓝鲸公馆的某个高等客房的卧室。
房门和窗户上都闪耀着暗淡的结界微光,而房间中间的笼式大木床周边的垂帷全都挂了下来,将大床内部隔成了一个相当私密的空间。
木床顶部还飘着一个个萤火虫般的光点,一闪一闪地,就像漫天星光。
黑暗中响起瑟莱娜的声音:“安娜,我真羡慕你。”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因为你有一个尊重你的好哥哥。你能顺利嫁给你的爱人,还得到了哥哥的支持和祝福。”
“单说这点的话,我哥哥的确很好。”
爱格尼特夫人叹了口气:“但我哥哥也有他的缺点,比如喜爱美人,导致遍地私生子,也让我嫂子十分伤心。”
瑟莱娜倒觉得无所谓:“男人都喜爱美人,我父亲就很喜欢。”
“但这也不全是他们的错。”
“他们掌握着莫大的权势和财富,就有很多年轻美丽的女子花尽心思去诱惑他们,只需稍稍放纵,自然就满地私生子了。”
“但我觉得,只要你哥哥能谨守原则,始终将嫂子放在第一位,也不打将爵位传给私生子的歪主意就行了。”
爱格尼特夫人笑道:“那我哥哥倒没这么离谱,在家也十分尊重妻子。”
但她旋即叹了口气:“喜爱美人也就算了,最大的缺点就是爱赌。说时髦一点,就是爱投资。”
“早年他运气好,因为投资赚了一大笔,然后就着了迷,拿着钱四处投,不仅在薇兰岛投,还去威特大陆投。”
“新兴大工厂,远洋探索船队,又或者干脆只是一个好点子,他就会投钱。”
“虽然目前没出什么大问题,但我真担心出事,毕竟他只是薇兰的伯爵,在威特大陆根本没影响力,一个弄不好就可能被骗,甚至被抢。”
对这种事,瑟莱娜还真不好评论。
因为投资是一种刚刚兴起的商业模式,后面还跟着股票、期货等等一大票新概念,她大部分心思都在学习术法上,对这玩意并不怎么了解。
她想了下,只能安慰:“伯爵有很多精明的大臣给他出主意,总不至于出大问题的吧?”
“但愿吧。”爱格尼特夫人叹口气。
安静了会儿,瑟莱娜开始引入真正想问的话题。
“安娜,你现在还经常想起阿兰德吗?”
阿兰德就是安娜亡夫,全名阿兰德.爱格尼特。
爱格尼特夫人对这问题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
“以前经常回想,但近段时间,不,应该说近几年时间,都没怎么想过了。”
“他离开地太久了。”
已经离开了足足七年了。
瑟莱娜又问:“那你还记得你和阿兰德的事吗?我指的是,夫妻之间悄悄在卧室里干的事。”
爱格尼特夫人笑起来:“当然记得,这种事只要经历过,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瑟莱娜觉得自己脸颊发烫,但这里也没别人,她也被黑暗之神牢牢保护着,于是就继续问。
“修雅太太告诉我,第一次会很痛?”
修雅太太,是公主的教养太太,兼任生活保姆和成人导师的身份,爱格尼特夫人当然知道这点。
她忍不住笑起来:“修雅太太说的没错,的确很痛。如果男人是个粗鲁急躁的性子,那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这话让瑟莱娜有些害怕,她毫无信心地安慰自己:“罗森看着很温和,应该不会让我太痛苦吧?”
她从小到大,可连油皮都没破过几次,完全不敢想象酷刑会是什么感觉。
爱格尼特夫人却对罗森没多少信心。
“这可不一定,有些男人在白天时是温柔绅士,但一到晚上就和野兽一样狂暴。”
“因为前者来自后天的道德教育,后者却大多是天性的表露。”
“我那个学徒......我现在有些看不懂他了,但从他的战斗风格来看,他内心应该隐藏着一头狂野的猛兽。”
瑟莱娜更加忐忑了。
再一想到她即将单独和罗森返回白鲟岛,身边一个亲朋好友都没有,心中的忐忑就几乎变成恐惧了。
“安娜,那怎么办?”
瑟莱娜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爱格尼特夫人见将瑟莱娜吓成这样,连忙安慰。
“其实也没那么糟糕,第一次的确需要温柔,但习惯之后,你可能会更喜欢狂野的风格。”
但人最大的恐惧来自于未知,而除非亲身经历,否则单凭一两句安慰是绝不可能将其抚平的。
瑟莱娜心中依旧十分忐忑,细细思索一番后,忽然一咬牙:“安娜,要不我让罗森过来,你指点下我们?”
爱格尼特夫人吃了一惊,但她到底是过来人,很快就恢复平静,甚至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却又体会到了好友的不易。
这位尊贵的公主十岁的时候,母亲就病死了,二十岁时,父亲也离世,只剩下一个哥哥。
平日里又将大部分精力投放在术法学习上,以至于对常识缺乏很多了解,现在又出现这样的事情,近乎流放一般前往贫瘠海岛,实在是命途多舛。
再想想她那学徒,十岁就来到她身边学习术法,一学就学了十年,也是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在术法上,想必也极其缺乏生活常识。
这样两个人,阴差阳错地硬凑在一起过日子,一开始肯定会过得一地鸡毛。
一个是至交好友,一个是她收的第一个术法学徒,又没有其他长辈指点,而她也算半个长辈,既然有经验,那理应负起引导的责任。
事实上,在大贵族之家,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一番深思后,爱格尼特夫人点头同意。
“好吧,我把罗森悄悄带过来,然后我就站在床帷外面指点你们。”
说完,她窸窸窣窣穿好衣裙,很快走出了卧室。
瑟莱娜感觉自己心砰砰猛跳,脸颊和火烧一般烫,她蜷缩在黑暗中,满心忐忑地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客厅里传来了一些低低的说话声。
也不知道安娜是怎么和罗森说的,反正卧室门被推开了,又过一会儿,床边帷布也被掀开,一个高大人影爬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