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低声音道:“你当初择妃,选择了我,应当是想有一番作为,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在这个时候……把她接回来,难道想功亏一篑!”
“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乐在其中,不劳王妃费心。”晏南修不屑道。
“娶我,打仗,禁足,哪个是你的乐趣,”许黛娥到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当初赏冰宴上的相遇,只是他玩的小把戏。
既然不能谈感情,那就说些摆在眼前的现实。
“幸亏父皇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不然圣旨早就到了,你还想重蹈覆辙吗?这些年跟着你担惊受怕,心力交瘁,王爷一点都看不到吗。”
“放肆!”晏南修一掌拍在案上。
“本王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你若觉得当这宁王妃受了累,你请辞,我自有人选!”
许黛娥从没想过,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在他眼里如此不值一提!
泪水瞬间决堤,她带着哭腔问:“我们许家这些年在朝堂上的据理力争,别人在背地里指着我父亲的脊梁骂他晚节不保,我们做的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晏南修一时语塞。
“她真有那么好吗?好到王爷连前程都不顾了?”
“比你想的还好……前程……”
晏南修陷入了那段回忆,关于前程,他曾无所畏惧的想丢弃,只差云裳一个点头,只是她不许。
看她哭得这般伤心,晏南修心软了大半,道:“王妃,云裳是意外,是惊喜,更是奢求,别人怎么说我不管,也不 听,你别逼我行吗,云裳不如你聪慧不如你沉着,可我就是喜欢,很喜欢,她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我能放任不管吗。”
见事情已无回转的余地,许黛娥抹着眼泪问:“人你是带回来了,接下来打算怎么安置。”
“自然是封妃。”
许黛娥生怕他一意孤行,耐着性子劝道:“外头一众文武百官都长了眼睛,你若是冒天下而大不韪,他们的唾沫星子能淹了这王府。”
晏南修也知道会面对什么,若真要在这个节骨眼封妃,就连云裳也说服不了,更别说那些想把他踩入尘土里的人。
一句封妃自是气话,接下来有很多事,都需要小心应付。
他不想在这件事上耗费太多心神,揉着眉心道:“你不许动她,其它的一切由你做主。”
许黛娥几乎坐不稳,他们曾经坚不可摧的信任,不知不觉变得这般脆弱了。
她瘦弱的双肩微微的颤抖着,连说了几个好,“我不逼你,也不会为难云小姐,只希望王爷能沉住气。”
… …
宁王府南面,莫凡和常莲站在大门口。
莫凡脸色铁青,常莲双手叉腰,恨不能扑上去撕烂对面的人。
没想到,这个家伙以前一声不吭,张口说话,句句这么难听。
他们同在王府这么多年,交情为零,常莲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深知若要和他动手,自己就是案板上的肉,只能任他宰割。
大约是太气了,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对付他 ,常莲跺着脚,又哭又闹,大声哭诉:“莫侍卫你……凭什么啊,呜……都是为王府做事,你凭什么这般看不起人。”
莫凡没想到,气焰刚才还那般嚣张的人,转眼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觉得莫名其妙。
不就是说了她一句,丑人多作怪吗?
值得这般撒泼打滚?
常莲越哭越伤心,她一个水灵灵的小美女,怎么就成了丑人了。
可以说她凶,也可以说她爱吃,说她丑,实在太不可理喻了。
能被王妃选中留在身边,模样上肯定比别人强上不少。
不像他,来历不明。
王亲贵族中,各主子的眼前红人,不是武将就是有一身名望的人。
只有这个莫侍卫,谁都不知从哪冒出来的。
传言说什么的都有,可能是他平时太过沉默寡言,不懂结交,没人帮他说话。
都是些不好听的孬话。
常莲带泪的眼珠子一转,羞辱道,“你长得又能好看到哪去,长了一张棺材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王爷请了个僵尸做侍卫,成天像个幽魂一样在王府游荡,老鼠都比你有存在感,呜……”
常莲这丫头,脑子真是转不过弯来,以为攻击对方的长相,也是最大的伤害。
谁知莫凡傻愣愣听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如此在意外貌。
听她哭得耳朵疼,莫凡只想把她打发走,一不做二不休,双手抱拳,“对不住了,请这位自以为是的美女离开,云小姐这不需要侍奉。”
伤害加重!常莲当然听出来了他在讥讽,但是他至少道歉了,感觉自己也赢了一半。
“你你你,”常莲打又打不过,骂又伤自尊,原本想给云小姐来个威风的下马威,连人家面都没见上,反被说哭了。
很快,摞下一句“我去告诉王妃,让她来责罚你,”就气鼓鼓走了。
人走后,莫凡望着门口不知是停是进。
这半年和宁王外出时,他们去了怀娄城。
怀娄城南面,一片长满野草的废墟里,听说那里曾是这座城里最风光、最富贵的人家,一夜之间,满门被屠,又被一把火,尘封了辉煌。
莫凡拔开野草,泥地里还依稀能看到被烧焦的木头。
他在这片废墟里走了很久,走到一个蓄满水的池子边,看到几棵桃树,熟悉的感觉涌上了心尖。
梦里模糊的画面,清晰明了的出现在眼前。
这两年他不敢确认的事,好像无法再回避。
后来他和晏南修又去了西郊,在一片残破的土墙前站了很久,这里也是野草丛生,和怀娄城南面一样萧败。
晏南修带着他往后山走,在一处半山腰转了很久。
后来,晏南修叫他把那里的草割掉,露出一座矮矮的孤坟。
他们一起给孤坟添了土,敬了苦酒,走时,晏南修说,他会还云家一个公道。
什么公道,无从得知,王亲嘴里的话又有几分真实,又能信几分。
莫凡跟在他身边这么久,都有些分不清了。
这么多年,在权利的最顶端手下做事,谁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
承诺能否兑现,全凭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