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冕下这些日子一直对黎笙保持着距离,且因为太过刻意,反而觉得清冷面庞下压抑着蠢蠢欲动的妄念,化作了时而颤抖紧握的双手。
她是这世上人塑造出的神像圣女,是这世上人最无耻的人间妄念,偏偏,她压抑着的妄念,似乎看破了举止距离,落在了黎笙的身上。
走路时靠近,坐卧时靠近,偏偏还要隔着距离,深怕逾越了那寸尺之遥,就被黎笙厌烦了。
她从没有忘记,现在的黎笙还不记得她。
面对没有同样记忆的人,她只能撑着自己高高在上的神邸般的头颅,意识和身体却始终偏向他而沉沦。
眼神无神而空洞的黏着着他,记忆思考里都是如何离他更近,太近了又会不会引起陌生这个他的不满……
种种混乱和思考,全然被一张平淡如光的面庞遮掩着。
五年了,他的容貌竟然没有半分变化。
她,都有些要老了。
这二十七日,就像是之前八年孤单岁月的沉淀,仿佛日以继夜的梦境成了真。
若是能看见他,他不记得也无妨。
若是能无时无刻陪着他,就算化作透明的光也无妨。
只站在身侧望着看着,陪他化作天地之光,化作尘埃跳跃,在所不惜。
但,有人要杀他。
“放开他!”
这位青峰观的圣女冕下当着皇帝的面,掌心忽地一荡,内力波动起伏,黎笙身侧的禁卫军忽地往后一靠,躺倒在地,浑身清冷孤傲的气焰化作纷飞怒火和杀意,一双本无情绪起伏的眸子变得恶毒和凶煞。
“冕下,这是为何?”
圣女向来只是高座祭坛的活神像,哪里会有情绪和悲喜,这时见她伤人,皇帝眼神中升起一丝忌惮和不满,眼神之中对圣女的贪婪和渴望没有丝毫掩饰,却还在掩盖着本心,想和她好好说话。
这般丑恶姿态,显然已经不把在场的人当活人了。
明明知道,这次祭典大臣们原本只需要献血就行了,但皇帝陛下,会让这些献血的人统统消失。
因为他们知道了皇帝的秘密。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不一定成功的圣物,以亲臣之血浇灌祭祀的秘密。
得知帝王秘密的代价,就是让他们,统统去死。
宇文笙不过是其中原本就要死的人之一罢了。
被捂着嘴捆着身体的众臣齐齐骚动,却始终都因禁卫军在颈间的利刃而偃旗息鼓。
皇帝身侧的禁卫军齐刷刷举起剑尖,直面黎笙和护在他身前的圣女。
“陛下难道忘记与我的约定。我说过,我要一个人,才帮你解封圣物。这个人我要了。”圣女挥舞内力斩断绳子,坚定的与黎笙站在一起。
神情阴郁的中年男人低沉着眉,对出乎意料的戏码向来觉得厌恶,他位尊为帝数十年,早已经没人敢如此忤逆他了,圣女还真是特别。
“他是定远侯之子,是地才之血,必死无疑。”
“地才之血有当场官员奉献,且已经足够用了。现在,你可以选择把所有官员和黎笙全都放了。他们可以不用奉献生命。”
赵玲音还在试图劝说皇帝不要行此卑劣手段,但黎笙却压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身侧低低一笑。
“圣女冕下,您的纯真令我敬佩,竟然还试图用劝说来压住他的杀意。”
“陛下,我不想装下去了。”
只见他抬头眸子猩红,在虚空探出手去,忽地凭空拉出了一把长剑。
那把剑像是在虚空之中忽然出现了一样,波纹滚动间就已经成型。只轻轻挥舞,便携卷着淡淡波动,划破空间一般,直指皇帝。
赵玲音望着那把长剑,眉目一动,忽地眼眸涌出水汽。
是的,这是他的剑,他唯一喜欢用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