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处得来一幅长卷,乃波斯彩绘之作,正是这一卷,天野浮生降魔圖
波斯彩绘、天下绝倫,栩栩如生、姿态万千
那一日博夫巡视船舱库房,犄角旮旯之中,随手挑了一件插在货架中的什物,携回舱室案前,倚在狼皮座椅中,解开綦扣,徐徐開启一场惊世之旅
早已想不起来,这一长卷来自何时何舶的供奉,甚至未必是谁的礼物
可能它一直就在那儿,等待一个人相识,从而開启一段奇幻的,来自波斯的物语
这是一帙从右向左流动的畫面,这违反了波斯绘画的规矩,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才对呀,奇怪,博夫嘟哝了一声
当然,这什么也不能说明,这是一个例外
乌鴉,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只乌鸦,这是一只什么鸦哩,博夫饶有兴致地仔细辨认
这一飞禽属于鳥纲、雀形目、鸦科,数种黑翎鸟类的俗称
秃喙乌鸦、寒鸦、鱼鸦、棕榈鸦、家鸦、白颈鸦、灰乌鸦,是哪一种哦
經过徒劳的辨析,他终於摇摇头苦笑説,莫愁前世无知己,今朝谁人不识君,且待我明儿问问解人、自然分晓
直见那只烏鴉高踞一株扶桑树的枝头,仰天嘶鸣、守护千叶
诸夷传,采录,扶桑在大汉国东二万馀里,地在九州之东,其土多扶桑木,故以为名
海内十洲记,辑录,海外一蛮洲,多生林木,叶如桑,又有椹,树长者逾千丈,大千馀围,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为扶桑也
太曦升起的扶桑之洲,或者烏鴉之郷乎
第二帧乃是風,原始的艺术家,在森林中摸索筑屋、缫丝之法度
最初的缫丝技法,是将蚕茧浸在陶皿热水中,用手抽丝、绕于丝筐之上,盆或筐,就是原始的缫丝器械
先民把蚕茧抽出蚕丝的工蓺,概称缫丝
丣熊和他的夫人,其实就是森林部落最早的艺术家,他们用灵性点亮千叶世
照亮人族的孩提时代,天真无邪的漆瞳
如果没有这些最初的艺术家,人类将会怎样,博夫陷入了某种似乎毫无干系的沉思
蓺术,就是劳动呀,最初的蓺术家,就是最勤劳是人呀,他们用最简单实用的,先锋蓺术、庇佑饥寒交迫的同类人群
至于后来蓺术化身为收藏之作,俨然富丽堂皇、悬之高阁,似乎离日常实用、陶冶情操、实在相距甚远
那麽蓺术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是一个問题
首先,蓺术揭示了人族所理解的宇宙的风采,这是我们唱给宇宙的颂歌
我们人族在前行的足迹中,同时也洞察到自身反射的宇宙的光芒,所以其次,这也是我们唱给自己的颂歌,風雅颂,亦思无邪焉
一条路,蓺术其实是一条路,人族可以做出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
每一条路都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人格
这世上大概不过兩类人格,游牧人格、农耕人格
永远在路上、骏馬驰骋、追逐風和鹰隼
或者田亩一陇、城郭聚居、守护天意、时序、岁月、先陵、回忆
一者用骏馬和烈酒诠释流动的蓺术、一者用耕读传家、听天由命的温良恭俭礼、雕琢千鹤的蓺术
蓺术,还是一种可能的穿越
穿越森严的烙印
抵达本源
雅观、洁浄、修証、清欢、救赎、烛火、守护、永夜
穿过自身的風、穿过所有人、所有同类、甚至异类
若没有蓺术,就没有人族的栖居之所,仰望星空的片霎,是多麽稀罕
百慕大群岛的实用学苑,宣扬多元的宇宙学説,詹姆仕先生,乃是行为蓺术的实验者,甚至用一生,验证蓺术的穿越与造化,在他看来,世界是多元属性的,唯物或唯心,这一哲学信仰的划分,毫无意义,不过是硬心肠的人与软心肠的人,对世界本源的感应与站队而已,虚张声势、不过如此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