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跳崖?”
“我是为了你!”沈蜷蜷咬着牙道。
这句话出口,褚涯顿时沉默下来,只粗重地喘气,在冷风中呼出白雾。
沈蜷蜷松开他的头发,从齿缝里崩出几个字:“那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褚涯没有做声,沈蜷蜷正要继续喝问,却看见那双满是血丝的眼里蕴起了一层水光,将那双好看的眼睛也浸泡在满满悲伤里。
这悲伤是如此厚重,让他心头顿时被浇了一盆冰水,那些暴怒和愤懑全都消散一空,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沈蜷蜷屏住呼吸,声音极轻地问。
褚涯依旧没有回答,沈蜷蜷开始猜测:“把黑疽病那箱子搞丢了?孟和光和蒋鲜死了,防线依旧撤不掉?顾麟已经制造出了丧尸军队?”
他一个接一个地猜测,观察着褚涯的反应,发现自己并没有猜中。
这个结论让他心里的恐惧越来越甚,干脆将褚涯拉起身,捧着他的脸哀求道:“你告诉我好不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告诉我,我们一起去解决好不好?”
“嗷!”布偶熊也发了慌,去摇晃褚涯的胳膊。
沈蜷蜷满脸惶恐,眼泪不断涌出,褚涯看着那张遍布泪痕的脸,抬起手想要去擦拭,但手才伸至一半,就突然皱起眉,那只手也无力地软软垂下。
沈蜷蜷顿时察觉到了什么,立即低下头去看。
褚涯的手就搭在雪地上,手背上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白色,指甲也隐隐透出黑色。
在他的注视下,那手指动了动,像是想藏起来,但蜷至一半又停住。
不知道是冷还是什么,沈蜷蜷突然就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就连胸腔里的心脏似乎也不再跳动,凝成了一个坚硬的冰块。
他好半晌才重新拿回了身体的掌控权,颤抖着捧起褚涯的手,再将那段衣袖轻轻捋了上去。
他在看见那条青白手臂上的咬痕,以及那一层蛛网似的深黑色纹路时,心头的那一丝侥幸终于灰飞烟灭,魂魄似乎也在这瞬间被抽走,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壳。
凛风呼啸,卷起纷扬雪片洒落。褚涯坐在雪地里,沈蜷蜷托着他的手臂跪坐在他身前,两人就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布偶熊从地上抓起一捧雪,认真地去擦拭褚涯手臂上的纹路,发现擦不掉后,又伸出自己的毛绒胳膊在上面蹭。
“是在白堡被顾麟咬中的吗?就是在电梯里的时候,你替我挡住的那一下?”良久后,沈蜷蜷才轻声问道。
褚涯摇头:“不是的,应该是出发前就被咬了,只是我不知道,蛰伏到现在才发作。”
“你还哄我,这么深的伤口,怎么可能现在才发现?”沈蜷蜷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滴在褚涯小臂上。
“嗷……”布偶熊也哀哀地叫。
它看见那伤口深处呈现出乌黑色,便埋下头,想将那些乌黑都吸出来,褚涯赶紧将它挡住,“别吸,脏。”
“嗷!”
“乖,那吸不干净的。”褚涯哑声道。
沈蜷蜷缓缓弯下腰,将额头抵在褚涯小臂上,濒临窒息般大口喘气。他习惯性地就要问褚涯怎么办,想让褚涯拿个主意,但当他听到褚涯同样痛苦的抽气声,想起那辆冲向云巅之外的白色军车,处于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了几分。
褚涯在他心里是一座山,永远替他挡住那些外来风雨的山,坚不可摧,岿然耸立。可如今的褚涯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他便得站到褚涯身前,像他曾经做的那样,替他挡住那些风雨肆虐和洪水滔天。
沈蜷蜷深深呼吸了两次,再抬起头时,除了脸色依旧苍白,但神情已经不再慌乱,目光也带上了几分镇定。
他胡乱抹了两把眼泪,再次去看褚涯的伤口,发现那齿痕其实算不得深,创面也不大。
他放出精神力,进入了褚涯的精神域。
褚涯自从注射过治疗黑疽病的针剂后,精神域已经彻底恢复,但沈蜷蜷痛苦地发现,位于精神域中心的精神内核已经染上了丧尸病毒。
向导的精神力触须都属于同一类型,所以向导可以进入其他向导的精神域内核。但若要进入某个哨兵的精神域内核,那必须是和他深度结合的关系。
他和褚涯还没有深度结合,所以也没法进入他的精神域内核进行查看,只能隔着一层磨砂玻璃似的屏障,远远地看着那些已成为黑影幢幢的冰山和雪原。
而那团浓黑还在向外蔓延,让褚涯的精神域外壁也蒙上了一层淡淡黑雾。
沈蜷蜷去碰触精神域外壁,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将那层黑雾给吸收,这样便可以让布偶熊进行清除。但他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精神域外壁上的黑色只是层雾气,且不能粘附在他的精神触须上。
银狼就蜷缩在精神域内核中的大茧内,在察觉到沈蜷蜷进入后,立即就想起身。沈蜷蜷也能感知到银狼的情况,赶紧安抚它,让它继续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