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3 霜降(七)(2 / 2)同心词首页

“可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口锅怎么扣到了你的头上?”

惊蛰皱起眉头,十分纳闷。

细柳在牢狱之中并非一直都陷于昏睡,她隐隐约约从狱卒的言谈间拼凑出一些前因,“尧县附近的巡检司巡视时抓到一山匪,正是那日茶棚中那些人的同伙,他原本负责望风,是他指认我。”

那山匪所言都是假话,至于他背后到底有没有人指使,她此时还不得而知。

惊蛰沉默了半晌,低头道歉:“对不起细柳,这件事说到底都是因我而起。”

若不是他行事鲁莽,意外撞破那些从庆元府来的盐商马车上的秘密,细柳便不会与那个神秘人动手,那人也不会死于他人之手,白白让细柳背上这杀人罪名。

“此事我不会告知山主。”

细柳看着他,“但你必须要长这个记性,今后行事切忌莽撞。”

“我明白。”

惊蛰见她真没有要如实禀报给山主的意思,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见细柳嘴唇泛白发干,他殷勤地倒来一杯水,又忽然想起今日在狱中时的情形,他好奇地问:“对了,你头痛症发作时,嘴里好像念着什么‘圆’的,那是什么意思?”

细柳握杯的手倏地一顿。

热烟顺着杯壁扑来她眼睑,微微的烫意熏蒸,她眼帘轻抬之际,波澜不起,“呓语而已,记不清了。”

圆圆。

细柳在心中平静地揉捻着这个名字。

日光很快变得稀薄,夜幕降临。

惊蛰怀中抱猫才走到对面廊上便被守在门口的陆青山拦下,惊蛰盯住他手中剑,“我是来向你家公子道谢的。”

陆雨梧倚在榻上,才接来陆骧递的药碗,隐约听见门外的声音,他抬起脸来:“青山,让他进来。”

不多时,陆青山推门进来,惊蛰跟在他身后,与他一道掀帘入内室,他打眼一瞧,白日里遇见的那个小姑娘坐在桌前,面前摆着饭菜,她却好像一口也没动过,就那么呆呆地坐着,直至听见猫的呼噜声,她才把脑袋转过来。

“我师姐说了,借你玩儿两天。”

惊蛰把猫塞她怀里,这才去看榻上的年轻公子,他左肩的衣料浸了些薄红,没有束发,乌而浓的长发披散着,骨相清妙非常,就是脸色苍白得跟细柳似的。

“多谢公子相救。”

惊蛰见了这样极有教养的清贵公子,自己没由来的也变得讲礼数起来。

“若说谢,我还没有谢过你师姐。”

陆雨梧手中端着药碗,温声道:“你师姐可好些了?我脚上有伤,行动不便,故而未能探望。”

惊蛰接过一名黛袍侍者递来的热茶,随口道,“哦,她好些了,方才夜饭还吃了一大碗面呢。”

“那就好,”

陆雨梧轻轻颔首,“我听大夫说,你师姐心肺有损,不知她的喘症可是天生?”

“这个,”

惊蛰皱了一下眉,“我也不知道。”

这房中也不知是燃的什么香,惊蛰觉着好闻,但他待在此处只觉得不大自在,不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他才掀帘,却见那个小姑娘抱着猫跟来。

“她是想去看细柳姑娘。”

陆雨梧解释。

然后,他又对阿秀道,“先吃饭,吃过再去吧。”

“什么师姐弟,怎么连他师姐何时得的病也不晓得?”

陆骧在凳子上坐着,见惊蛰出去了,才说:“公子,他们看起来也不太亲近。”

“不要多言。”

陆雨梧朝他摇头。

阿秀安静地在桌边吃饭,时不时地喂猫吃些,陆雨梧用了汤药,让陆青山等人挪来一张长案。

陆骧因腿伤,在旁坐着研墨。

陆雨梧握笔蘸墨,他手背如上好的竹纸般明净,筋骨在其下分缕明晰,笔尖轻擦着纸页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檐下有铜铃在夜风里轻响。

房中静悄悄的,细柳闭着双眼忽听一双步履声近,她睁开眼看向那道素纱帘子,房门正好被人推开。

那身影小小的。

“阿秀?”

细柳出声。

阿秀单手抱猫险些抱不住,她才掀开帘子进来就赶忙一双手抱着,走到床前来,“姐姐,给你。”

细柳看她递来一支银簪。

正是她的那支,缀挂的流苏只余一叶。

再看银簪底下压着的笺纸,其上一行字清峻神妙如其人——

“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