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晚不再提回宫的事了,君宇下山了一趟,买了些笔墨纸砚,他还带回了一对白鸽。
她觉得这个陈旧的竹屋越来越像他的书房了。
秋天到了,山上的橘子树结满红红的果实,随风阵阵橘香。
刚练完剑的他们坐在橘子树下,他看着她,她在发呆。
他说:“橘子都熟了,你为什么还不采?”
她说:“我舍不得。”
她怕自己再也闻不到这满山的橘子香了。
他抚摸着她的手,这山上种的一切都是这双手劳动的成果,谁能想到堂堂的皇后,会在这里做着这些事。但就是这些自己亲手种下的东西,才最知这酸甜的过程。
她忽然说:“去年冬天的时候,我见过陆建雄了。”这是他们见面以来从不提起的人。她感觉到她肩上的手惊了一下。
“他第三日的时候就送来降书了,我们进宋平皇宫的时候就没再见过他,不知他去了哪里。”他不敢问他与她之间的事。
“其实他没伤害过我,虽然扣留了我,但并没有孽待我。”
“他对你真的是……”他还是说不出。
“是。”她发现她肩上的手放了下来,她说,“他本是一位有才能的人,如果没有遇上我,他不是君王也是将相之才。就因为心中的执念害人害己,他到最后都想着拿到十城后再把我劫走。”
“你在玉州做了什么让他如此?”
“我只是陪他吃喝玩乐,听他讲不幸的童年,听他说皇家的勾心斗角,诡计阴谋。”
“你……”他一口气堵在胸口。
“你知道我在哪里见到他吗?”她看着远处说,“我在一座寺庙里,他出家了。”
“什么?他竟然出家了?”
“刚开始他并不知道我还活着,我听到住持说他有心魔,我还是告诉他真相了。他说自己终于可以断绝尘缘了。从那回来后,我再也没有下过山。”
“你?”
她没有让他说下去,继续说:“他说自己罪孽深重,我觉得自己也是。不管是双峰峡还是宋平的城墙,是不是都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虽收回了国土,但战场上牺牲的人也不少,我一直以为自己做的是一件正义的事,但失去的那些生命也是真实的。我不配再拥有那些荣华富贵。”
“你怎么能这么想?先生说只有你才让战争的牺牲做到了最少。他说你智取水安城,巧取浔州,没让庆州贺州出现正面的战场,哪怕最后的宋平也只是围而不攻,他说你是真正的天选将才。统一的路是迟早要走的,不是你我这一辈,也是下代子孙,你已用你的方式为子孙后代解决了最大的问题。你身上只有恩德,没有罪孽,你配得上世上所有的美好。”他越说越激动。
“先生真的是这样说我的吗?”
“是,你心中这种想法,是因为……因为你心悦于他吗?”
非晚看着他眼中的慌张,才理解到他说的他是陆建雄。
她说:“如果是,你待如何?”
他张口欲言,又闭上了。他没想到她直接承认了。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一会,从身边拿出剑说:“你说它叫心渊,人心深不可测,但先生说我是惯于征服人心,我会把它重新找回来。”他说着,抚上了她的胸口。
她笑着拿开了他不安分的手,说:“我的心早在十年前落在一个地方了。”
“你十年前就认识他?”
“是,十年前的那个中秋,我把自己迷失在月光下那双清澈的双眼里,把自己的心也留给那个埋头苦干,忘乎所以的男人了。”
他脸上的笑容在一点点荡漾,他说:“那可不好,后来呢?”
“后来发现他的双眼并没有那么清澈,他的眼里也没有我,我把他弄丢了。”她摸着他的脸说。
“那你找到他了吗?”他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说:“你再细看他眼里有你吗?”
“我找到了,就在不久前,在那一堆的木屑中,我又找到他了。”她亲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