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熹下半张未被面具遮挡的脸颊,终于多了些许鲜润的血气,唇色也红润起来。
“想好离开东都后要去哪了么?”漆饮光抬手蹭了蹭她嘴角沾染的糖霜,问道。
沈丹熹摇头,“想回桃源寨呆着,哪也不想去了。”
开春之后,沈丹熹将一切料理妥当,辞别了故人,慢悠悠往桃源寨的方向去。
桃源寨里还有人居住,隔得老远便能看到群山之中袅袅飘起的炊烟,当初沈丹熹带着所有人离开时,将寨子里老弱妇孺都护送到了义军的城池中,后来时局平稳后,许多人又重回了故土。
再加上一些新搬入桃源寨的人,使得寨子里人口颇丰,依然热热闹闹。
寨子里一些老人认出了沈丹熹,激动地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不敢置信地揉眼睛,“少当家?真的是你吗?”
沈丹熹笑盈盈地应了,她回来的消息很快传开,七大姑八大姨都围聚了过来,一些后来加入寨子不认得她的人,也伸长了脖子来凑热闹。
漆饮光完全被人群挤到了后边。
沈丹熹一边往山上舅父的老宅走,一边听耳边吵吵嚷嚷的问话,“少当家,你不是去当大将军了吗?怎么还有空回来?”
她耐心地回答:“仗打完了,就解甲归田了。”
又有人问:“景宣怎么没有回来,他以前不是你走哪他都要跟哪吗?”
沈丹熹笑道:“他现在才是大将军了。”
渐渐的,话题开始往她是否婚配上偏离,沈丹熹这才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目光四下找了找,找到含笑缀在末尾的人,扬手指了一指,说道:“还没呢,不过我先把人带回来了。”
围在周围的人便齐刷刷地回头,一同看过去。
漆饮光身旁也跟着两三名妇人,正在打听这个俊俏郎君的身份,听到前面的话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两人原来是一道的。
沈丹熹说要留下来长住,热心肠的姨婆们很快将旧宅打扫出来,烧了一桌子好菜,很是热闹了一番才离开。
待到众人散去,偌大的院子里便愈发冷清下来,沈丹熹备了些酒水去后山坡上祭拜父母和舅父,这么多年过去,山坡的坟堆上都长满了花,拨开花丛还能看见旁人祭拜后残留的纸灰。
沈丹熹摸了摸那柄斜插在地,已然锈迹斑斑的大刀,慢慢坐下来,“阿舅,阿娘,阿爹,我回来了。”
沈丹熹和漆饮光在桃源寨住下来,寨子里都知道她的身份,每天都有人送新鲜的菜蔬瓜果上来,漆饮光甚至跟着她们学会了如何烧饭做菜,炖得一手的滋补好汤。
每到阴雨天,沈丹熹身上的旧伤发作,她整个人都起不了身,只能窝在漆饮光怀里,把他当暖炉烤。
雨水淅淅沥沥地挂在檐角,有漆饮光这只火性鸟在,屋子里暖如三春,沈丹熹懒洋洋地撩拨着他,就着摇曳的烛火,看他随着她指尖的动作,睫毛不停地颤,耳边是他时重时轻的喘息。
“阿琢,你不想我吗?”沈丹熹问道,靠过去亲吻他的唇,自从他们再次见面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过以前那样的亲密之举,漆饮光每每触碰她,都小心地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
这一回,他依然尽力在克制,“不行,你的身体会受不住。”
沈丹熹握住他本意要来阻挡的手,捏着他的手指解开衣带,不管不顾道:“我还没那么脆弱,受得住,受不住,反正都这样了。”
窗棂哐当一声,被风吹得打开了些,但屋外的凉风丝毫都没能侵入进来,困不住的热流从房屋的梁木缝隙之间不断往外扩散。
天光破晓时,雨终于停了,沈丹熹疲惫地睡了一整天,睡梦中能感觉到漆饮光轻柔地按摩着她的身体,他真的学会了很多照顾人的法子。
醒来时晚霞铺在天边,沈丹熹身体没什么大碍,精神头很足,听到山下传来喜乐,她好奇地起身出门去看,正碰上漆饮光捧着一盒喜饼往上行。
寨子里有人家正在办喜事,花桥从寨子东头一路吹拉弹唱地往寨子西头去,结亲的两家住得不远。
鞭炮噼啪声中,那来送喜饼的婶子,大声问道:“公子,你和我们少当家什么时候办啊?”
漆饮光怔了怔,仰头碰上沈丹熹垂眼看来的目光,她张了张嘴,声音被淹没在鞭炮声中了,但口型很清晰,说道:“是该挑选个吉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