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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庆阳镇休整了几日,陆续收到宗门来的消息,容兆决定动身回去。
既已峰回路转,这宗主之位他便没有放手的道理。
“还有一堆琐碎之事要处理。”
容兆按下手中传信,感叹,偷闲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乌见浒帮他整理衣衫,亲手为他束发,金色发带缠上乌发,打了个漂亮的结:“那便回去吧,我同你一起。”
回程倒没有着急赶路,他们一路慢行,确实见沿途各处山川景致都有不同,是那场大地动带来的变化。
仙山灵水更宜人,总归是件好事。
至港口小镇登船的那日,他俩在码头边的茶楼里歇脚,闹市之地,人声最鼎沸,往来修士多在此喝茶闲聊。
乌见浒才帮容兆倒出茶水,便听不知哪桌传来的说话声提起他们。
“灏澜剑宗那位,倒是可惜了,伤得那般重,怕是很难再养回来,便宜了灏澜剑宗里其他人,以后他估计就赖在元巳仙宗了吧。”
“从前听闻他风流浪荡、韵事颇多,不曾想其实是个痴情种……”
“是啊,之前谁能想到,他道侣当真是云泽少君呢,从前说到这些猜测,谁不是当笑话听。”
乌见浒无甚反应,容兆听着却莫名笑了起来。
乌见浒悠悠看他一眼:“笑什么?”
“没什么。”容兆捏起茶杯,茶水渐洇湿他的唇瓣,唇角依旧留有漾开的笑意——他就是忽然想到,上一回也是在这里,听人议论的乌见浒的那些“风流韵事”,记忆深刻。
乌见浒的目光自他的手滑向唇,停了一刻,问:“容兆,我是痴情种吗?”
容兆笑着:“我怎知道。”
乌见浒望着他,慢慢抿了口茶,便也笑了。
片刻,容兆搁下茶杯,提议:“我们去趟川溪岛吧。”
乌见浒稍微意外:“去川溪岛?”
“嗯,反正绕不了多少路,我想去看一看。”当初乌见浒将这座岛送给他,说让他有空去看看,到今日才有机会。
乌见浒倒是随他:“你想去,那便去。”
自这边启行,四五日就能到川溪岛,一路过去,无风无浪。
真正上了岛,容兆才仿佛明白乌见浒当日送岛的用意——
岛中仙山依稀留有幻境中的影子,虽当年在这里生活过的人不是他们,那幻境本身也不算什么好兆头,却又像某种映射,亲眼见到幻境之景,到底不胜唏嘘。
容兆徘徊在地动之后更只剩灰渣的旧日残景里,恍若生出与幻境中人共情的某种错觉,心头萦绕的最后一丝不甘也终于随之烟消云散。
早春的天光落进小院里,他脚踩在那些斑驳光影上,心思有些漂浮,在转目间对上前方乌见浒亮色的眸,问他:“你当初为何想到将这座岛送给我?”
“我那时说了,没准你会喜欢这里。”
“你怎知我会喜欢?”
“喜欢吗?”乌见浒只问。
容兆沉默了一瞬,像似犹豫,便听乌见浒道:“我挺喜欢的。”
或者与其说喜欢这里,他喜欢的其实是与容兆在幻境里的日日夜夜,但若只有他一人,他也不会留恋。
容兆被他说着这句“喜欢”时的眼神蛊惑,点点头,心神定下,做出了决定。他抬手送出灵力,不消片刻将院中的残墙断壁清理干净。
乌见浒配合着,送灵力往那只剩树桩的桃株,早已干枯的朽木渐焕发新的生命活力,只待再长成开花。
“下回再有空来,在这里重建一座屋子,以后若无事,我们可以避居在此修行。”容兆的语气轻快,畅想以后。
乌见浒笑着伸出手,那些细碎光影落至他掌心间,同时映亮了容兆看过来的那双眼睛。
乌见浒微扬起下巴冲他示意,容兆搭手上来,被乌见浒拉入怀,额头相抵时乌见浒问他:“容兆,我们这样,算不算真正长久留在了幻境里?”
“不算,”容兆轻声道,“幻境是假的,你我之间才是真的。”
乌见浒的回应,是长久落在他耳边的愉快笑声。
他们回到元巳仙宗,已是二月莺飞草长时。
门中地势也因那场大地动起了一些变化,最为显著的——深渊炼狱彻底塌陷,被灵气净化后,如今那里已是一方山清水秀的峡谷,成了避世修行的好去处。
如此也好,不见天日的邪秽,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容兆每日都很忙,之前大半年无心打理的宗门庶务,如今都得捡起来。没了那些长老从旁指手画脚,宗令下达畅行无阻,效率确实提高不少,但所有事情都等着他一人来做,也着实麻烦。
于是他挑选了一批门中一等弟子,轮流入职紫霄殿,帮他分担庶务,还打算过后再选拔些新弟子入门。所有人翘首以盼,等着他提拔新长老、招收亲传弟子,容兆这边却一直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