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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殿外,依旧有大批侍卫据守在此。
容兆一剑挑出,带起飓风肆虐、浓雾翻涌,众人猝不及防,狼狈抵挡。
他已趁势而上,径直入了殿中,将身后麻烦扔给追随上来的其他弟子。
大殿中只有零星几盏灯火,连伺候的妖仆都不见一个。
容兆大步进去,踏过一扇又一扇的门,迎着没有亮光的道一路往前,这一段路他走了漫长岁月,走过永不见尽头的黑暗,终于走到这里。
最后他站定在莫华真人的寝殿前,伸手,坚定推开了那扇门。
寝殿里也只点了一盏灯,莫华真人坐于灯下,盘腿入定,却不得静心,不时咳嗽。
他已被陈启软禁在此多日,陈启修为本就在他之上,他又一直神魂不稳、虚耗过度,自然不是对手。
闻得动静他觑了眼,浑浊目光里看到殿门前依稀的身影,以为来的又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嘶声骂道:“本尊说了,不许来打搅本尊,你们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容兆迈步进去,缓缓走入光影下,轻启唇:“师尊,别来无恙。”
莫华真人倏然抬头。
容兆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他,眼下的青黑已蔓延至半张脸,眉目间萦绕的邪气几要化作实质——
将死之人。
他手里却依然握着那枚日炎天晶铃不放,如同握住救命的稻草,岂知那才是他的催命符。
莫华真人看到容兆,先是一愣,旋即有如见到救星,眼里迸出喜色:“你们回来了?外头现在如何了?其他人呢?!”
容兆慢慢说着:“南方盟那些人撞开了护山法阵,先前便已占据了大半仙宗,我率三千弟子与苍奇领的巡卫所兵卫汇合,趁夜攻入山门内,外边现在如何我也不知,总归是打得不可开交。”
“快!去将那陈启拿下!”莫华真人激动吩咐,“他背叛宗门,与南方盟那些人勾结!本尊今夜便要治他的罪!”
“陈长老中了噬魂蛊,被南方盟那些人操纵了神魂,非是他本意。”
容兆随口说完,眼神里流露出些许轻蔑。
莫华真人却皱眉:“什么噬魂蛊?谁给他种的蛊?他助那些人破开护山法阵、攻占宗门是事实,岂是一句被人操纵了神魂便能轻易放过的?你现在便去将他拿来!我要亲自审问他!”
容兆站着不动,偏了偏头,像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你还愣着做什么,你——”
莫华真人话到一半,蓦地停住,触及容兆居高临下、寒若冰霜的眼,愣了愣,仿佛明白了什么:“……为何是你一个人来此?苍奇呢?叫苍奇过来!”
“二师弟领巡卫所还在与南方盟那些人纠缠,一时半会地怕是来不了。”容兆淡淡说着。
莫华真人不信:“其他人在哪?我要见其他人,你叫他们进来!”
容兆不应,垂下的目光凝住,就这么冷然看着他。
莫华真人顿时心跳如鼓,从容兆先前进门起就已隐约觉出不对,此刻终于看清他眼中真真切切的蔑视,和藏于其中不再掩饰的——杀意。
他勃然大怒:“孽徒,你想做甚?!”
容兆倏尔笑了,笑声轻得如这黑夜里的一缕细风,稍纵即逝,眼神里交织的,却唯有嫌恶与仇恨。
他或许确实应该感谢那个人,若非如此,他也没机会这么快便走到今日这一步。
“你究竟想做什么?!”
“当然是,”容兆一字一字道,“杀了你。”
莫华真人怒而暴起,一掌猛击出,容兆释剑一挑一刺,轻易挑散了他的灵力攻击。
剑光大作,剑意转瞬已席卷向前——便是上炁剑法还差一句剑诀不能突破,对付如今早已被邪气侵体、吸干精魂的莫华真人,足够了。
莫华真人目眦欲裂,周身灵力结界轻易被那道剑意撕开,身体如残叶一般被掀得朝后方墙上撞去,当即吐出大口鲜血。
跌落地上,他挣扎爬起,容兆的第二剑业已跟随而至。
容兆有如戏耍他一般,不断释剑,并不致命,却让他在这样的剑意攻击里毫无招架还手之力,直至身体被鲜血染红,跪趴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
“你,咳——”
莫华真人咽着气,一开口便又咳出大口鲜血。
容兆拎着染血的长剑,一步步走近,剑尖滴下的血在地上不断汇聚蜿蜒,泛出冷光。
“奚莫华,你也有今日,”他开口,恨意凝结在锋寒嗓音里,结出冰渣,“偷得宗主之位,苟活几十年,你早该被千刀万剐。”
莫华真人艰难仰起头,在浑噩模糊的目光里,看清楚容兆的眼睛,杏眼含煞,却有着最纯粹的黑。
他终于意识到,这双眼睛像谁——
当年他的大师兄,景鸿,那位人人称道的剑修天才,那位真正光风霁月的温润君子。
难怪,难怪他从前总觉得,容兆眼里那些过分的矜傲自持,看着便讨厌,原来他早就在他曾经最仰慕又最嫉恨的人身上看过。
“你、你是,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