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尧搓了搓脸,好让脸皮结实些,抗骂些。随即又扬起一抹笑来,“公公前去通报吧,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要亲自跟殿下说一声为好。”
只低头时,不经意的露出半截雪白的颈子,指尖拽住小公公的袖角摇了摇,轻声道,“公公且帮我说些好话吧......”
汤秉成进门的动作一停,回过头来时对方已经收回了手,正静静地看着他笑。
他被烫了似的躲开那视线,匆匆进了门,只走路的步子乱了一瞬。
须臾后。
汤秉成出来了,让岑尧进去,侧身时小声说道,“殿下用了好些糕点,料想心情不错,大人进去之后再说些好话,兴许便能将前些日子的事情说开了。”
岑尧心道这可能有些难,但面上却笑盈盈的道了声谢。
帷幔里映出高挑的身影,岑尧没走进去,只站在外面重复了一遍那进献宝马的事情,询问该如何处理。
隐约的,他听到一声盖沿与瓷杯相扣的脆响。里面传来声音,“待在外面作甚,进来。”
岑尧顿了顿,不着痕迹的抬眼估算了一下从这里到房门口的距离,若是姒明华突然打他,他用怎样的路线才能最快的逃出去?
待到恭顺的进到里面去,岑尧这才心里一松,原来是这种‘羞辱’法子——
只见那桌子上摆了数盘精致的吃食,牛乳菱粉香糕、金铃炙、巨胜奴、玉露团,莲花糕........还有杏仁茶,简直多不胜数,香气诱人。
全是他爱吃的。
岑尧的眼神不住的看向那桌子,又看了看端坐旁边慢悠悠喝茶的某个人,想起刚进门时汤秉成说的话。
心里不禁酸溜溜的想,姒明华何止是心情好,分明胃口也很好呢!
那么大一桌子的吃食,他一个人吃的完么?真是浪费。
偏偏对方看也没看他一眼,兀自淡淡出声道,“岑主簿过来有何要事?本殿一会还要出门,你且速速说完。”
那语气、那神态,仿佛是他不识趣的凑上来打扰了一般。
如果不是他刚才已经说了一遍了的话。
岑尧:“.......我此行过来只为刚才所说的马儿放置的事情,殿下没有听清楚吗?”
“那就再说一遍。”
深呼吸一口气,岑尧又重复了一遍。本以为姒明华问完就会放他离开了,却没想对方又问起了近些日子府里的开支状况,还让他说详细些。
岑尧:“……”他昨日才上交了账本,上面明明写得清清楚楚的。
不过好在岑尧对于职责之内的事务向来用心,又加之对账本熟记于脑海,即使姒明华现在临场抽背,他也能流畅的将一些事情全部说出来。
话毕,他躬身请问,“不知殿下还有什么不明?”
岑尧暗道,还有什么手段尽管全都使出来,反正他在公务上从没出过错,无论姒明华问到哪方面,他都能知无不言,自如应对。
哪知道对方不按常理出牌,岑尧说完之后就没声儿了。
他弯腰弯得有些久了,不由开始腰酸背疼起来。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姒明华理都没理他。
仿佛没看见他这个人一样,正悠哉悠哉的喝着杏仁茶,手里还拿着一块莲花糕慢吞吞的品尝着。
身姿端庄优雅,侧颜高贵冷艳。
岑尧刚才说了半天话早已口干舌燥,此时站着亦是腿酸腰痛,再看看那人装模作样的死样子,不禁火冒三丈。
我呸!岑尧内心嗤笑讥讽道,摆什么鬼样子呢!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装?
拿着一块自己从前碰都不想碰的糕点尝,吃了一盏茶的时间了都还没全部咽下去,真是委屈你了!为了馋我竟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岑尧恶狠狠的暗骂。
“殿下?”他又问了一句,“可还有事?”
这下姒明华总算是舍得给他一个眼神了,这人微微侧过身,放下手中的东西,轻描淡写道,“无,你可自行离去了。”
没事儿不早说,就喜欢干晾着他,看他又累又馋是吧?
岑尧咽下喉中诸多骂骂咧咧的话,面上风平浪静的行礼告辞,只是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到底忍不住转身讥了一句。
“几日不见,到不知殿下口味变了这么多?”
岑尧一手扶着门,回头笑得温温和和,“我瞧着那桌上的糕点,殿下从前都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竟没有一样姒明华喜欢吃的。
真是难为对方刚才装了那么久了。
岑尧说完便推门离开,假装没有看见身后那陡然僵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