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所有线索都指向怨气,被刀四次很大可能和这脱不开干系。
无辜枉死会生怨。
但尹萝身体里的怨气如果是因为轮回多次,最开始被刀的理由就接不上了。
可以确定的是,尹萝的怨气一定有人为干涉,否则早该被察觉。
苏绛霄已不在人世,整件事情中却处处有他的痕迹,似乎一切源头由他而起。
她又为什么会梦到苏绛霄?
尹萝感谢这几位神仙的各显神通,苏绛霄的事在暂且联系不上的情况下便谨慎地没有道出,至于怨气——她在沈归鹤那做了铺垫,又了幻境那出,当日在场的萧家双生子也该看出端倪了。
次日。
尹萝比赵安筠醒得还早,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洗漱整理,出门就撞见裴怀慎。
仍是那身金贵华丽的装扮,袖子却是挽起来的,手上提着……鸡和兔子?
“这么早就醒了。”
裴怀慎随意地道了声,忽而又瞧了她一眼,神色有些难以言明,“多思忧虑,你是真不怕糟蹋身子。”
尹萝不跟他辩解,直接反击:“裴公子也不遑多让。”
裴怀慎倒是心情不错了:“我只是心疼那些药。”
他扬起手晃了晃:“打来的兔子,只伤了腿,你要么?”
要兔子干嘛,保自己的命都够费劲了。
尹萝道:“不要。”
裴怀慎已经走到她身边来了,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红烧还是椒盐?”
尹萝有点难以抉择,两种口味都挺好吃,这具身体病的时间太多不怎么吃辣,椒盐是真的香……不对,干嘛要和他讨论吃什么口味的问题?
这又不是在澧苑。
尹萝没回答。
裴怀慎见她装扮素净,一头乌发没有任何妆点,用来绑头发的发尾和衣物的料子不算是最差的那种,也实在称不上好。
他隐晦不明地轻声道了一句:“跑出来受委屈。”
半吞不吐地含在唇齿间,还未传到耳边就消散了。
裴怀慎动作一停,朝左侧看去。
谢惊尘的气息不曾刻意收敛半分,未到近前便能感知,近乎横行地彰显存在。
“你为何在此处?”
谢惊尘站在了尹萝身侧。
这发问就更霸道了。
裴怀慎懒洋洋地抬了抬手:“睡不着,跑远点打猎玩儿去了。”
谢惊尘看一眼尹萝,她眼神随着晃荡的兔子游移一瞬,又飘到别处去了。
他抛了个黑色小瓶过去。
裴怀慎接住,挑起眉。
谢惊尘道:“同你换那只兔子。”
裴怀慎放到鼻下,是疗伤药。
当日他们在化风阁上见到尹萝,他让谢惊尘替他送药赔礼,没想到如今角色颠倒再现。
有意思。
“给。”
裴怀慎将兔子递出去,全不在意的样子,“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这只兔子分量不轻。
谢惊尘又道:“归气丹,有助愈合筋骨。”
裴怀慎面色缓了缓,道了声谢,意有所指地提醒:“天刚亮,你这么早就过来。”
“你猎得两只猎物,岂非更早。”
谢惊尘道。
行。
一碰到尹萝的事谢惊尘就跟炸了毛似的,是提都提不得。
裴怀慎无话可说,这会儿他在谢惊尘那儿也是个“嫌疑人”的身份,怎么说都是别有居心。
将人看得这么紧,也不知尹萝能不能受得了这束缚,会否物极必反?
裴怀慎最后是拎着那只硕果仅存的鸡走的。
尹萝看着这画面有点好笑。
回头,谢惊尘端的是一副清冷出尘的模样,手里却拽着对兔子耳朵,尤其的有种……反差萌。
再遇以来的威胁感稍稍冲淡了,尹萝主动问道:“你要兔子做什么?”
谢惊尘具备一定的生存技能,和他在外闯荡的经历有关,不过做饭上仅限于能熟。
谢惊尘垂眸检查着兔子的伤腿,没伤到要害,刁钻地避开了骨头。闻言,他淡淡道:
“你觉得做什么好?”
有裴怀慎那段对话在前,尹萝顺着道:“要不还是红烧吧。”
“……”
“嗯?”
尹萝疑惑抬头。
谢惊尘沉默稍许:“我以为你想养。”
尹萝:“……”
尹萝:“我恐怕养不好。”
她暂时没有这个闲情。
谢惊尘竟附和了:“你将自己养好便不错了。”
裴家医师说她积郁成疾。
她的脉案上不乏吊命的药材,光看着就心惊不已。
尹萝:“……”
倒也不必。
谢惊尘空出的那只手来牵她。
尹萝被逮个正着,还被谢惊尘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
有别于昨夜的紧迫危机,这时的氛围是另一种更为隐秘沉寂的不容拒绝。
尹萝有些心慌,转移注意力提起另一桩事:“你的护身法器被我遗落了,抱歉。”
“嗯。”
谢惊尘应了一声,“起不到作用,丢了也是应该的。”
“?”
给了尹萝一点来自贵公子的阔气震撼。
谢惊尘继而道:“你在修习禁术?”
尹萝猝不及防。
一定是裴怀慎告诉他的。
谢惊尘道:“禁术之所以禁,非善道,或损心智修为,或伤他人自身。你不要再学。”
尹萝:“哦。”
嘴上答应又不会少块肉。
谢惊尘想摸她的头发,手上还提着兔子,便只紧了紧她的手。
厨房中。
萧玄舟正在此处。
尹萝:所以说,每个天才的背后都有汗水,一个还比一个早。
……但萧玄舟一个剑修怎么在厨房?
谢惊尘和萧玄舟隔着段距离对上视线,仿若静止了,谁都没说话,俱不见神色起伏。
萧玄舟不着痕迹地看向尹萝,率先开口:“谢公子是要来处理这只兔子吗?”
往常听惯了萧玄舟说话,这会儿再听这温和沉静的语气,简直是和平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