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青衣将看了半晌的茶杯放下,道:“她孤身返回墨轩,放言称希望墨轩能给我们纸上魅自由,至少是能够选择的自由。起先,墨轩并未做出应对,至少明面上如此,而时常来墨轩为我们姐妹七人捧场的常客分作了三拨,有人支持她,有人斥责她,有人只是沉醉于墨轩华灯其他皆不在乎。”
墨轩青衣的目光再次扫过三人,道:“她带着支持她的人开始与墨轩作对,起初极有声色,不下于我们初次现身墨轩那段时光,但后来,荀莫大人在游园画舫死于你们之手的消息传回了墨轩……”
旁听的赵辞皱起了眉头,出声道:“那是雨眠杀的,而且是你们墨轩的武者袭击我们在先,怎么变成死于我们之手了?!”
青书未品了一口茶,道:“墨轩怎么敢与雨眠为敌?他们定然是知道了语冰曾与我们同行,便将一切归到我们头上,再借此归到语冰头上,如此一来,争取自身自由的语冰就成了受外人蛊惑,或者借外人之力,贪得无厌,忘恩负义的小人了。墨轩不会在乎语冰一个纸上魅的死活,但他们在乎那些支持着语冰的常客们,要将他们争取回来。”
墨轩青衣看向青书未道:“这位姐姐说的没错。荀莫大人的真实死讯其实已经经由很多参加了戏春会的文人雅士传遍墨轩了。但墨轩一口咬定,是赤衣为祈京袁氏的财富所蛊惑,又借着你们这几个袁氏客卿,杀害了荀莫大人以及前去参加戏春会的墨轩中人。其中弯弯绕绕我也说不明白,绿衣比我更懂这些。但是那一段时间,确实有很多支持赤衣的客人们又回到了墨轩。”
“那这样一来,语冰只剩下孤家寡人了吗?”赵辞有些急切问道:“这墨轩也忒无赖了,要么放要么留,要留下客人也该看自己的水平,直接回应语冰的问题有那么难吗?还有那些客人,都是墙头草不成?”
语冰怎么说也算是与他们三个共生死过的人,赵辞又为人直来直往,最看不得这些刀剑之外的肮脏手段,当下里有些感同身受起来。
那墨轩青衣眼睛一亮,似乎是看到了知己,她摇了摇头道:“墨轩为利而生,赤衣,或者说是我们纸上魅的诉求,他们是从未考虑过的。至于那些客人们……”
墨轩青衣莞尔一笑,刹那间寒霜皆碎,眉眼如春,看呆了赵辞。
“他们本就只是看客,那边好看便去看哪边。”
第二春秋默默饮下一口茶,低声道:“姑娘笑得有点假……”
青衣继续笑道:“但这就是那些客人们最喜欢的笑容。他们喜我舞剑,喜我灵念强盛,喜我冷漠如霜,喜我潇洒如男儿,又偏偏最喜我潇洒间突现小女儿姿态。”
青书未叹了口气,神情似有不悦,赵辞则道:“但你喜欢剑,不是想舞给别人看,是想仗剑走江湖,历世间,对吗?”
青衣点了点头,只是补充道:“其实我更喜欢放风筝来着。”方才神情中的漠然已经消散,出现在第二春秋三人面前的,只剩下了个本该性格直率的小姑娘。
第二春秋道:“所以,青衣姑娘,你来找我们究竟是为什么?某种意义上来说,那荀莫算是你们的父亲,他确实算是因我们而死,所以……”
青书未和赵辞同时用异样的眼光看向第二春秋,心道这后半句其实可以不用提吧。
那墨轩青衣端起茶杯,闭上眼,如喝药一般将那茶水一饮而尽,随后道:“创造我们的不仅仅是荀莫大人的画技,那母亲莫不是提供了毛皮的雪狐?那为画像倾尽了灵念的几位大人又是什么?何况,便是我们将他当作父亲,他也只当我们是赚取钱财的工具,何来父女一说?”
“就像这茶,其实我也不喜欢茶,但客人爱看我舞完剑后安静下来煮茶,再与他们共饮,我便不得不熟练煮茶了。”
“赤衣与我聊了很多,她与我说了你们的事,客人们也添油加醋说起戏春会上的神奇,我还没想好要不要与她一起反抗墨轩,但我想亲眼来看看你们,墨轩的客人喜我独来独往如侠客,因此我在墨轩有足够的自由度可以出来一两天找你们。我知晓赤衣离开后墨轩便担心发生如今的事,而派了杀手要致她于死地,墨轩不是那么好离开的,但今日能与真正的剑客比上一次,便是离不开墨轩我也无憾了。”
墨轩青衣看着悬佩的两把剑,笑颜间也有了几分洒脱。她起身对第二春秋三人作揖道:
“青衣之所以不叫赤衣的名字,是因为她有了自己的名字,而青衣还没有。紫衣愿跟着赤衣一同离开,结果紫衣已经失踪了三日,如今赤衣孤身在外,那些客人们也不可尽信,青衣只好来找你们,你们救过赤衣的命,希望你们至少危机来临时能带走赤衣。青衣身无长物,便以这把佩剑为酬,青衣不可离开墨轩太久,这边告辞了!”
墨轩青衣留下一柄佩剑,随后向三人深鞠一躬,便要告辞离开。
“姑娘且慢!”第二春秋喊住了青衣,从书箱内取出了一柄铁剑递给青衣,道:“姑娘的佩剑我们收下了,但姑娘擅使双剑,少了一柄剑只恐不便利,我这边也给姑娘一柄剑,也算是以此剑为质,我们定然会来墨轩。”
青衣洒然一笑,接过了第二春秋的铁剑,随后向三人再行一礼,告辞离去。
大树下,第二春秋将青衣的佩剑递赵辞,没想到赵辞摇了摇头,递还给第二春秋道:“你收着吧,我怕被我用坏了。我们,这就要去墨轩了?”
第二春秋收下佩剑,起身道:“喝了人家三杯茶,又收了人家一把剑,怎么能不去?何况,我们本来就是要去的,走吧!”
青衣走远后,第二春秋三人起身,往墨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