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九青一步跨入。
殿中人众,皆是帝辛之亲近,九青能相识者,寥寥几人——商容、甘谷、傅骆。
这些人皆低首不敢去看高台,即使是护卫的甲兵,也在大殿边缘,不敢靠近;唯有在九青入殿后,这些人才有了反应,拱手以迎。
就见商容最先上前,先是一拜,后道:“困扰吾等许久的难事,倒是让九甸……不,九国大子给解开了。”
商容望向殿门外,叹道:“这般,这群人也无理由,无脸面再拦在此处,借此拦住大王的迁都之要事了。”
九青闻声,只对商容一笑,却是摇首。
看了空旷殿中,遥遥远处的台阶上,端坐而不得见其面的帝辛一眼,九青道:“不,还非迁都之时。”
“嗯?”却非商容诧异之声,而是台上帝辛。
帝辛起身,快步下来,带着一副颓然又急忙之色,望向九青,急道:“汝也意不在此时迁都?”
九青颔首。
看着帝辛,劝慰道:“王,此事就交由天命罢。”
但转而又道:“王不若就以迁都之事,看破人心,以此考虑自身之事,以免影响大商之事。”
“相比迁都,王的心是否坚韧、理智、果决,更为重要……无王而有都,不过是空巢,对大商而言,不过是劳民伤财,弊大于利。”
帝辛瞪目,怒了费仲一眼,但再看回九青后,却是重重一叹。
“本王知晓,本王并非糊涂。”
“不过汝能同意暂缓迁都,那吾倒是不必再纠结……且好好看看这群人,到底想要什么,竟然能不顾殷商王室之基业,各怀心思。”
帝辛如何不知他的兄弟和叔父们都在暗中密谋,但他始终无法痛下杀手。
就如同之前九青玉费仲的交谈,帝辛自幼并非是以帝王之道来培养,其成长成年,皆是武臣之道,直到三十岁时才突而继位,其性情已定,岂是朝夕可变。
说到底,帝辛不像是一位帝王,更像是开疆扩土的统帅。
帝王顾大局而薄情寡义,功成弓藏,以谋王权稳固。
统帅顾大局却重情大义,论功行赏,以谋兵将一心。
自幼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却被天命开了一个玩笑,被推上这商王之位;帝辛有其承担,并没有对那些反对他为王的大臣下狠手,其意图明显,就是希望朝堂安稳,大商昌盛。
可这些大臣们却不甘心,没有这份肚量,其所欲的,却是结党营私,以消极之态,逼迫帝辛就范,以此重演数十年前商王倾颓,氏族旁系强势的局面。
说到底,是这些氏族们经过数百里的高位,此刻贪心不足,盯上了更高的地位。
“人岁可百,以百年显达,可遗千年氏族;其为一家,而大商百年,不知留下了多少可延续千年的世家。”九青对帝辛言,同时也扫过身后那群被帝辛信任,可以在此时入殿的臣子们。
道:“夏朝之前,西土之地有一贤臣,名弃,乃一弃子,被尧舜所聘用,后得大禹看中,继续任用,其时间,正好是商祖显赫之时……待到夏启时,这人被尊为后稷,其后稷之国,夏朝多矣,皆攀附夏朝,为夏臣,可谓显赫。”
“如今,千年已过,夏被商灭,大商也延续了五百载,天命在商,夏早已无人再尊,可那后稷之国,西土之地多矣——周方、黎、稷、雀……数不胜数,依旧显赫,可真谓千年世家。”
闻言,帝辛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