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俊哈哈大笑,面容上竟然带了些许江岸柳的影子。
“我的确想要自由,但我还没过去死。陛下明知我的性子难以驯服,却和我说了这么些荒唐话,说明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说着,他又凑近了些,讨好道:“不如这样,我完成你的心愿,你放我走,如何?”
千凤仪抬眸看着他亮闪闪的眼眸,脑海里忽然回忆起,岸柳眸光含笑,站在海棠树下向自己招手的模样……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睁开眼睛时,眼里只剩下一片清明。
“去换一身海棠云锦的长袍,把你这些小辫子都给朕拆了,然后换成汉人的打扮。”
看着她一脸嫌恶的模样,拓拔俊忍俊不禁,爽快地打了个响指,随着侍女去更衣。
一个时辰后,他推门而入,笑道:“小丫头,你瞧我像他吗?”
千凤仪只看着他眼眸含笑,便移不开眼睛。
他的容貌很像他,尤其笑起来,眉眼间更是让她心颤。只是这样美好的人,却死在没有刀剑的硝烟之下。
不,应该说,死于她那颗自私而污秽的心。
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千凤仪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但话到嘴边,却只是红着眼圈,别过头去,声音沙哑道:“闭嘴,你一说话就不像他了。”
拓拔俊噗嗤一笑,顺从地坐在她的身侧,眼眸闪闪发光。
“好,我不说话。你如果想对你那位亡故的君后,说些什么,便全部告诉我吧。”
拓拔俊声音温柔若水,她抬起头,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从前的江岸柳。
她呼吸急促,身体止不住的发颤,泪水簌簌地落了下来,逐渐模糊了他的身影。
初见他时,是在海棠树下。魂归之地,亦与海棠相伴。
他是众人眼中璞玉,是可望而不及的谦谦君子。
但就是这样一个恪守礼法的人,会在先生责罚自己与寒柏时,偷偷把饼饵放在怀里,不动声色地放在自己身侧。
他会在自己被贵族小姐欺辱时,把自己护在身后,冷下那张温和的脸,与诸位据理力争。
他会为了自己的复仇,宁可挨打,也要说服江左丞,帮助自己谋反。
也会违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信仰,成为辰国的君后,处理着他不爱的宫务,困在这金玉雕成的笼子里。
却只是为了能在目光所及之处,便是自己的身影……
想到这里,千凤仪悲从中来,捂着脸失声痛哭。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离自己而去。她从未想过,没有他的日子里,她该怎样痛苦地苟延残喘……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喟叹道:“别哭了,他不会怪你的。”
听得这句话,千凤仪缓缓地抬起头,擦干眼泪,努力地辨认着他的身影。
看这个与江岸柳九分相似的男人,她该说些什么呢?
是对不起吗?
不,不是。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眶通红,唇角缓缓扬起一个笑容,哽咽道。
“岸柳,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