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说的不对。”
陆鱼十分遵守约定,非常爽快地带国安局的人一同撤走了,热闹散场后旷野又只剩下了两个出来兜风的人。
“什么不对?”
“你说斗罗大陆和我们的世界虽有不同,但高度相似……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谌独月摇摇头,坐回车里,“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是完全一样的,我亲眼见过的、和我们的世界一模一样的地方!如果所谓穿越是两个世界的交汇,那么那里就是融合点!”
“哪里?”见她说的笃然,苏迎也认真起来。
谌独月抿了抿唇,抬头看天。
阴郁的夜晚,沉沉的黑云涌动,一场风暴在静谧中悄然孕育。
“Sagittarius。”她轻声道。
“Sagittarius?”苏迎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表情忽然就乐了,“射手座?噗哈哈哈哈……大小姐,别和我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谌独月认真道。
“哈哈……行,嗯……我该怎么和你说呢?我不知道你天文学得怎么样,但总该知道一些常识吧?Sagittarius,射手座,它近乎位于整个银河系的中央。其中最亮的是射手e星,在中国叫它箕宿三,英文里称作Kaus Australis,阿拉伯语意则为‘南弓Southern bow’。可不管我们怎么命名它,一个事实是它距地球有88光年!整整八十八光年!”
“就算我现在能给你整一个火箭送你上去,但以人类现有的载人航天技术水平,基于不受太阳引力的理想条件下,航行1光年就需要1.76万年。”
苏迎失笑着摇头,“呵……你刚才还答应了别人明天一早出现在肯尼迪国际机场?我看我还是送你去城里找个地方住一晚来的实际。”
大小姐不理她的嘲笑,闭上眼睛,复而又轻皱眉头,伸手指着天空。
“苏老师,能跑到那片云前面去吗?”
“……够呛……你有没有听过什么叫望山跑死马?望云还不如望山呢。”
苏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瞥,摇摇头打开导航,看样子是真准备直接把人送机场附近的酒店去。
“我不懂天文学,只是恰好懂射手座。”
谌独月抓住她的手,定定地望向东南的天空。其实现在并不是利于观测射手座的季节,而今晚天气情况则更糟,厚厚的积云将一切阻隔,她什么也看不见。
“射手座第二亮星是射手 s星,也叫斗宿四,英文 Nunki,亮度 2.0,蓝白色,位于人马拉弓的右手手掌处,亦是南斗六星中最亮的一颗。”
谌独月摊开右右手掌心,拉过苏迎的手覆在自己的手上。
“你能感觉到吗?它在我的手里。”
“……”
烦闷的空气似有一起风动,似乎从她的手掌上传来一丝来自光的刺痛?
苏迎咽了咽口水,严谨的科学家此刻也词穷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感觉,星星怎么可能握在手里?星光又怎么可能会有被真实触及的感觉?可宛如错觉般,当真从手掌上透过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能量,令她浑身乃至灵魂都忍不住产生过电一般的震颤。
除非她被大小姐掰弯了,否则她很难作出科学解释。
“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我真的能抓住它!”
见苏迎半晌没有反应,谌独月更加笃然道。
“……”
“啧,算了,败给你了。来吧,反正今晚就是陪你出来疯的,你是领航员,你说了算,起航吧,我的船长。”
苏迎拉起手刹,轰下油门,劳拉朝着东南方咆哮冲出。
导航上代表她们位置的小红点开始移动,大小姐瞥了一眼,发现原来她们在Gray mare附近。
想想也合理,Gray mare,古迹地标,受政府保护,周围不搞开发,人迹罕至,拒考究很可能与外星遗留有关,暗中被SHIELD把控也是理所应当。
“我们离海边不远?”
“嗯。”苏迎也瞥了一眼导航,点头道。
“射手座以东的天空,包涵水瓶、摩羯、海豚、双鱼、鲸鱼及南鱼座等范围,不难看出这些星座都和水相关,所以,Nunki在古巴比伦时代被称做——在海洋尽头的星星!”
谌独月有了一个想法,语气逐渐兴奋起来。
“海洋的尽头……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哲学概念……”苏迎依旧保持着科学家的严谨,沉吟,“算了,反正先过去试试。”
比比东睁开眼睛,简易的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堆将整个房间镀上一层温暖的橘色,火堆映出她晃动的影子。谌独月在一个石钵里捣着药材,发出极有节奏的“咚咚”声,令人无比安定。
夜风呼啸,扰动树林,穿过破旧的门扉透进来,似有夜枭啼鸣……星斗大森林的夜晚从来都是这样危机四伏的声音……一双纤纤玉手陡然抚上比比东的耳朵,将那风声的撞击隔在外面,原来在比比东略微失神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床边。
“吵醒你了?”谌独月在她的耳边轻轻按了按,看了一眼还在嘎吱作响的门窗,“我明天就修一修。”
比比东微微摇头,靠在她的手上蹭了蹭:“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一间在星斗大森林里简陋的木头小屋,本该很突兀才对,于比比东而言却异常合理又熟悉的——这是她亲手修建的小木屋。当初带小宝贝来猎杀青云九尾枭的时候,可惜早在那时候就被一阵不讲道理的风雨毁掉了。
“嗯,我一直住在这里。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谌独月微微一笑,“有你就行。”
“我一直在等你问我什么是陋室铭。”
比比东的脸颊微微泛出红意,她悄悄往脸上提了提被子。原来少女时期爱恋的悸动是如此美妙,最简单的情话也能让人羞红了脸。
谌独月笑了一声,起身去拿过盛了一捧水的大树叶,又将捣出的药汁混了进去,再回来扶比比东坐起。
“三头采回来的,我也不清楚对你的伤有没有作用,但总比没有强。”
“三头?”比比东歪头靠上她的肩,“哦,地狱三头犬?”
“呵,你记性真好,连这都记得。”谌独月将树叶喂到她的唇边。
“如果不是失去了,我也没发现自己原来对你的一切都记得这么清晰。”
比比东眼神一黯,谌独月心里一疼,正欲低头吻她,可捧着树叶的手差些不稳,只好赶紧坐直。
“你没有失去我,你现在见到的我,是一直住在你心里更完美的我。”
她重新将比比东也揽着坐直。
“你知道这是幻境,但这是你创造的幻境,我因你而生,也因你而存在,所以……你要快快好起来……”
许是药水入口的苦涩让比比东渐渐拧了拧眉头,眼前的画面与她的声音都渐渐模糊起来,意识散开的最后是她温暖的笑容向自己靠拢……
谌独月将她重新放回被窝里,俯身吻过她的鼻尖,附在耳边轻声道。
“晚安。”
苏迎单手甩着方向盘,摸出手机划拉片刻后她皱起眉头。
“一个坏消息,飓风艾里今明两天要从我们这里过,云只会越来越厚,我们跑不过的。”
谌独月握了握拳头,望着天空不知作何表情,手心中那奇妙的感觉也像错觉般变得不真切起来。她其实很有心理预期的,星际穿越本就不该是她一拍脑门就能完成的前无古人的大事,会遭受挫折才是常态,而这区区一场风暴其实连挫折都算不上。
苏迎瞥了一眼她脸上难掩的落寞,伸手捏她的脸。
“嗷!你干嘛!”
“不上套啊,怎么不问问我好消息?”
“哦,好消息呢?”大小姐揉着脸,眼神哀怨。
苏迎摇头笑笑,划着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滴——]
“苏迎,授权码SHIELDSY0031。”
[声纹签名通过,滴——]
“接NOAA,坐标77区,给我把飓风艾里打下来!”
这通电话听得大小姐惊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申请理由?你们自己不会编一个吗?”苏迎皱起眉头,“行!你听好了,为了应对气候变化下全球随时可能爆发的粮食危机,我在这试种了一片发芽土豆,申请模拟极端降雨,OK了吗?蠢货!”
“啧,官僚主义就是磨磨唧唧……”苏迎愤愤地丢下手机,骂了一句,转头看见大小姐惊恐的眼神,竖起食指摇了摇,“你、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们不搞军国主义。NOAA,美国国家气象局,你不知道吗?气象局可是一个地区规模最大的高射炮炮兵团。”
“不是,你居然胡诌一个理由就能指挥炮兵团……啊不,气象局。”大小姐吞了吞口水,竖起大拇指,“那刚才在国安局面前你怎么能这么怂?我们直接硬干未必会被鱼摆摆给抓回去啊!”
“呵呵呵……你少拖我下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SHIELD只负责应对外星危机和处理神秘事件,至于你的性取向,离家出走闹别扭和脚踏两条船等个人道德作风问题,自由美利坚不管这些。”
“呵呵。”大小姐收回自己的赞美,翻了翻白眼,不过嘴仗她从不落下风,“苏老师,我觉得您呢,还是换个研究课题吧……发芽土豆,呸!猪都不吃!”
“……”
砰——砰——砰——砰——!
震天的炮响淹没了她们的声音,今晚或许整个纽约州都将从睡梦中惊醒。
谌独月扭头看去,无数燃烧的火箭从她们背后的山丘射向天空,巨大的爆炸当量将云层撕裂!
毫无疑问,现在自然界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无法对抗人类的力量。
飓风艾里的气旋被强硬摧毁,藏在其中的雨水被提前被击落,相当于将带来北美洲一整个夏秋季节的雨水在这顷刻间集中向这一个地区宣泄,就像从天灌下的瀑布,誓要将大地冲垮!
极端的降雨量让地上的积水转瞬就高达了15cm,苏迎对自己的老奶奶的车技很有自知之明,劳拉自动驾驶启动!
敞开的车篷闭合,陷进泥泞里的大半个轮胎膨胀着伸出尖刺抓地,这台老古董迅速适应了极端环境,速度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仍然快地像一支冲锋舟。
雨水泼在车顶上发出沉闷的轰击声,就像震在谌独月的天灵盖上,余音穿透进脑海里,如此恢宏,如此厚重……她恍然感觉一切又似曾相识起来……雨水、声音、原野……
“前面没路了!”
高亮的疝气车灯也只能照见很短的一程,密不透风的雨刷间隙中,苏迎看见前方那怪石嶙峋的断崖,下方便是在风雨中怒号的大海。
[Warning.Reached Roadhead.Loading Flight Module.]
劳拉的声音就算是在报警也十分好听,的确配得上女神劳拉这个名字。
“喂!前面没路了。”身边的人没有对警告作出反应,苏迎又喊了一句。
[Warning.Reached Roadhead……]
[Warning.Reached Roadhead……]
Roadhead?!
谌独月猛然抬起头:“尽头……海洋的尽头!就是海岸!”
“你说什么?”苏迎眯了眯眼睛。
“冲下去!”谌独月一把关闭自动驾驶,指使苏迎猛踩油门。
“靠!真找死啊……局长要是知道劳拉泡水,非杀了我们不可。”
苏迎苦笑一声,身体却很诚实,十分给力地踩了一脚。
发动机发出剧烈的嘶吼声,溅起浪花在车子四周飞舞,下一刻,车头一轻,直接冲下断崖,一头撞向海里——
雨水、声音、原野……星空……
星空!
她们转瞬被漆黑的海水包裹,狂暴的暗涌疯狂地将她们拖入海底永葬。灌进车里的海水已经淹到了她们的胸口,可显然车里的两人都没有惊慌。
“苏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