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涵见过两位尊者,自江南至洛阳,千里迢迢,尊者赶路不易。”
两位白衣僧人叩响门扉,通传之后,便被引入偏厅,有一名贵族青年负责接待。
年老僧人微微点头,说:“这位居士,不知与兰陵侯如何称呼。我二人特地前来拜会兰陵侯,不知兰陵侯可否拨冗一见。”
那青年轻轻一笑,说道:“二位尊者想见家父,倒是不巧。家父正为圣上召见,亦不知何时才能回府,临行前特意交代我,若是教中尊者前来,还有书涵接待。正巧,大长公主也入宫了。”
说着,那青年环视一周,仆从纷纷退下。
年轻僧人松了一口气,说道:“你是南康郡主之子?”
那青年一愣,点头感慨:“南康郡主,这个称呼已经有好多年未曾听到了。不错,在下便是萧书涵,伪楚的南康郡主,便是家母。只是两位大师,若是要议论伪楚之事,请恕晚辈不奉陪了。”
年老僧人瞪了那年轻僧人一眼,缓缓说道:“睦溪年轻气盛,有些孟浪,居士勿怪。大周虽然对我教颇多忌惮,但终归没有明令取缔,已经是相当宽容了。否则我们也不敢直接登溧阳大长公主的府门,此番前来亦是堂堂正正,并无任何鬼祟谋划,还清世子放心。”
萧书涵颔首,说道:“如此最好。不知两位尊者,千里来洛阳,有何见教?”
“童彻在江南搞得天怒人怨,赋税都收到了近半,你不知道吗?还有脸问我们有何贵干?”年轻僧人不满地说道。
“这位年纪轻轻,可是护法明王方睦溪方尊者?”萧书涵问道。
“不错。怎么了?”方睦溪答道。
“方尊者纵使再年轻,也应该知道,伪楚末年,暴君横征暴敛,田赋收到了七成。江南子民不是照样忍受住了吗?大周兴兵南征之时,不是照样有将士为伪楚殉国吗?如今大周在江南的赋税远不及伪楚末年,更是少了伪楚反复不停的劳役和军赋,江东子弟若还是抱怨,未免有些厚此薄彼了吧。”
“居士所言不然。伪楚之时,豪强林立,君不能制。故而民不堪赋税之重,可托庇于豪门,故而名义上税负极重,其实所取寥寥无几。而如今大周混一天下,江南豪强雌伏。荆国公厉行税制,豪强小民,如数纳税,江南民脂民膏,由此尽矣。”年长僧人接过话茬,缓缓说道。
萧书涵一拱手:“可是掌教释行空尊者?”
“正是。我老矣,恬居掌教之职。”
“久闻尊者时常出入江南豪门,开坛讲法。想来对于江南豪门,所知不浅。”萧书涵笑着说。
“圣教弘法,自然需要贵人提携,兰陵侯之前不也是江南豪门?”释行空笑着说。
这个笑面狐狸,滴水不漏。萧书涵心中腹诽,口中细致地解释道:“正因为如此,所以家父常和我说,伪楚之所以国运不昌,就是因为豪强圈地自肥,阴养家兵,招募流民,使得伪楚户籍日少,资用不足,兵户流离,百姓不堪。纵使伪楚征收再高额的赋税,到头来所得依然是寥寥无几,最终不过是给了豪门收拢奴仆的机会而已。故而大周正是吸取前车之鉴,厉行法度,无论是小民还是豪门,均需承担相同的税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