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人一楞,转头四下张望,自言自语,问道:“我身上的厚衣呢?我雇来的向导呢?”
“怕是那向导见你酒醉,偷偷取了衣物下山去了。”陈翔在一旁说道。
那士人连忙摸索了一下全身,从脚底摸出了一张银票,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钱还在。”突然,马上回过神来,警惕地看了眼陈翔。
陈翔觉得好笑,挑了挑眉,说道:“怎么了?”
“小苏的手下,还是会来给他扫墓的手下,人品应该不错吧。而且你还带着一个孩子,总不会做什么坏事吧。”那士人讪笑着说道。
陈翔勾起嘴角,扫视了一番那士人,笑道:“苏参军可是称我为小人的。此时四下无人,荒郊野岭,我一个小人,见利心动,杀人夺财,也不是不可能呀。”
“那,钱财给你,留我一命,如何?”那士人直接将银票塞给了陈翔。
陈翔接过那张银票,一股恶臭袭来,他皱了皱眉,扫了一眼,是大通钱庄不记名的五百两银票。“你倒是大方。”
“那是,和我这条性命比起来,黄金万两何足道。”那士人洒脱地拍了拍陈翔的肩膀,说道:“这位兄弟,相逢即是有缘,你既然收了我的银子,索性送我下山,也省的我迷途荒野,冻死异域。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去陪小苏啊。”
陈翔无奈吩咐冬日娜草草收拾了苏庭越的墓碑,一把搀住哪士人,一脚高一脚低地扶他下山。一路上,陈翔问道:“兄台,你今年贵庚啊?”
那士人笑答:“我今年二十有五,品行端正,尚未婚配。阁下家中可有适龄女子啊?”
陈翔没理睬那士人的胡说八道,径直说道:“怪了,你虽然长得老相,但实际年龄比苏参军还要年轻啊,怎么就一口一个小苏叫着,当他的面,你也这么说。”
“没办法,谁叫我将来的对手是老苏啊。和小苏平辈论交,岂不是让老苏占了大便宜?”那士人咳嗽了两声,半边身子倚靠在陈翔身上,说道。
“老苏?这老苏是谁啊?是小苏的父亲,还是爷爷?”
“能称得上我叫一声老苏的,还能是谁?当然是他爷爷。”那士人摇头晃脑,点评道。
陈翔嗤笑:“果然是狂生啊。”
“你不信?”那士人倒是急了,把陈翔的身子扳过来,说道:“那巧了,我此番游历归来,正要整顿朝局,经纬天下。你送我回长安,我让你好好见识见识我的本事。”
“你是微服私访的天子吗?”陈翔问。
“开什么玩笑,当今天子今年二十有二,比我足足小三岁呢。再者说,微服私访这种事你也信?糊涂了吧。”
“我看你口气太大,你这话连天子都未必敢说。”
那士人没好气地瞪了陈翔一眼:“你不信?不信,你就随我同去长安。”
“得了吧,我在辽东还有事。”
“你在辽东能有啥事,除夕夜能有空出来扫墓的,也算不上什么大官,弃了弃了。辽东局势现在是一个烂摊子,大周在此,既无根基,又丧威名,借力打力,终究虚幻。在这儿当兵,吃力不讨好。”
陈翔意外地看了一眼那士人,说道:“倒是有几分道理。可巧的是,我最擅长的,还偏偏就是收拾烂摊子。辽东事,未尝不是由我来平。”
“哈哈哈哈,大言不惭,大言不惭。”
“这句话,就你没资格说我。”
闲聊之间便下了山。陈翔一把将银票塞进那士人的胸口,拍了拍,嘱咐道:“可得收好了,一人在外,就少喝点酒,不然出点意外可没人帮衬了。”
那士人拍了拍胸脯,挥了挥手,说道:“放心,大周的江山社稷还等着我来保呢,老天爷不会这么快就收了我的。这不,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听到“遇难呈祥”这四个字,陈翔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由地笑了。
“怎么了?”那士人不满地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临行之际,才发觉,竟然不知兄台尊姓大名,总不至于以狂生相称吧。”陈翔笑着说。
那士人大笑道:“且唤狂生又何妨,自有名扬天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