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勉敲开香料铺子大门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

昆仑山夜晚的山脚，气温降到零下十几度，空气里飘着冰花，陈醒是裹着被子来开门的。

看是徐勉，陈醒一下子就不困了，赶紧把大东家迎进门来，点上蜡烛，把这段时间的账簿抽出来。

“今晚不看账簿。”

徐勉接过陈醒递来的热茶，往中堂的太师椅上一坐，嗅着舒舒服服的香味，对陈醒说：“我给你带来了6600两白银，够不够你做半妖生意的？”

陈醒打了个哆嗦，一下子兴奋起来：“不够！”

徐勉哭笑不得：“不够你激动什么！”

他看陈醒尴尬的笑了两下，才继续低声说：“今天只有6600两了，从明天开始，到这个周结束，你每天派人去山麓拿银子，必须早上去。”

陈醒激动的点了点头，搓着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徐勉看着他这神态，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开口说道：“老陈，咱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共事的日子也屈指可数，可这些日子里的惊险，你是看到了的，我做了些什么，你也是看到了的。”

“我徐勉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做不了出尔反尔的阴损事，银子你就拿着花，我今天话放这儿了，赚了大家一起分，赔了算我的！”

陈醒听懂了徐勉话中的意思，当时就是一惊：“东家，我一拿工钱做事的掌柜，怎么能分红利？这是坏了规矩的，要是让其他掌柜知道，东家你的生意就做不成了。”

徐勉一愣：“怎么说？”

陈醒看着窗上的冰花，声音低沉：“掌柜拿工钱，东家拿红利，这是生意人的本分，在咱们山下市集，做掌柜的大都是贱籍，只因为识字，又懂点数术，所以才被东家们从人牙子里买出来，成了掌柜。”

徐勉没想到还有这种情况，只点了点头，继续听了下去。

“整个市集都是这规矩，如果东家把规矩打破，强行让我拿了红利，就显得其他东家不是人了，这事以前就有人做过，结果不出半个月的时间，就没人跟他家做生意了。”

“东家们不愿意分出利润，自己不分，也不让别人分，因为这事只要一开头，就停不下来了，东家们不愿让利。”

徐勉皱眉：“掌柜们也受得了这种日子？”

即便室内很冷，陈醒听到这话的时候，后背上依然浸出了一些冷汗，他回答的小心再小心：

“日子其实也挺好，东家们给的工钱也都丰厚，没啥不知足的……”

徐勉听到一半就笑出声来：“老陈，你这话真他娘的假，我这跟你谈正事呢，你别跟我瞎扯淡。”

陈醒嘿嘿一笑，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尴尬：“东家，俗话说得好，想当将军的兵才是好兵！东家若分我红利，我为东家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他话锋一转：“只是东家若这样做了，生意就周转不开了，东家可曾想过，要是没人愿意跟咱家做生意，怎么办？”

徐勉呵呵一笑：“没人跟咱家做生意，咱就自己跟自己做生意！”

陈醒一下子懵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