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神女虽看不见他的身形却听见了他的心跳。
神女停下舞步,悉蹙蛾眉,轻声问:“谁?”
摩什昱不答,屏息。瞧着端木青在自己跟前凝眸张望。额间的花钿不染纤尘,幽冷的馨香直钻入他鼻腔,钻入他的心房。
有那么一瞬,他的手就要抚上小神女堆雪的粉腮。
谁料,确认无人的端木青擦着隐迹的手指,折身离去。
风来,带来她不知名的吟唱。
风去,带走她幽冷清研的香息。
兀立水鸢林中的男子,自此静等风来。
今日,她会来么?
----
摩什昱醒来时已在自己寝殿。尚头晕目眩的男人,扶额坐起。
守在殿内的朱厌深叹道:“殿下不该如此。”
阖目不答的男人,看着手腕已恢复伤势。不过是流点血,他还死不了。
揉了揉跳痛的眉心,男人低问:“她呢?”
才脱口便深感不妥。他怕朱厌回答端木青已烟消云散,化作天地间的一缕清风,而这风定然不愿缠绕吹拂他左右的。
她要走,借着云气上天入地,走得无影无踪。
提脚就要下榻的男人,但觉乾坤一阵颠覆,差点稳不住身形,颓然跌坐在榻。
朱厌慌忙扶持:“殿下失了许多血,休养为重。永夜圣境妖医已去瞧过,已有些醒转的迹象。”
闻听此言,男人长舒叹息。她没事就好。
忠心耿耿的朱厌一挥手,凤惜端着药碗进来。
深知摩夜族一心不恋二人的朱厌,妄图安排旁的女子抚慰情伤深重的男人。
虽然不恋,也不是不能接受。比起各妖族送来的女人,凤惜的真心他从不怀疑。
女人低眉顺眼,赤红的裙裳凄然盛放,几百年来的孤芳自赏,殿下从未认真瞧过她一眼。
但,她终是自欺地相信那句居心叵测的誓言。
他不过别有用心随口一说,她便信了一生。
听闻殿下为了端木青命都不要。凤惜笑得凄楚:“殿下,喝药了。”
“放下吧。”缓过一口气,拔腿就要走的男人被凤惜牵住衣袖。
女人明知故问:“殿下要去哪里?”
男人锁眉不答,步子迈得更开。不意,凤惜胆势陡增,挡住男人去路,逼问:“殿下难道不知,她根本就不爱你!”
真相被撕开血淋淋口子。谁又不是一壁自欺着,一壁断了后路。
摩什昱垂眸打量着凤惜片刻,几百年了头一遭,他才发现凤惜额间有一颗血红的朱砂痣。
男人悠悠道:“你走吧。”
走?她能走哪里去?
望着男人头也不回的背影,泫然无泪的凤惜打翻了药碗,委顿于地。
她早已回不去了。
她背叛了一同长大的端木青,背叛了整个的圣曦族。
她连仙元都剔给了摩什昱温养元神。她不过是个不仙不妖的废仙。
她自问后悔么?
没有答案。谁都没有情事风月的谜底。
待到谜底揭晓,尘埃落定,曾被情字障目的男女要么执着互欺,要么坦然自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