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闻见了酒气和淡淡的药味。
“小若啊,都看见了什么?”
小孩子并没有大人的心机,他不会弯弯绕绕打掩护,只懂看见什么说什么。他尝到了口舌间的血腥气,用疼痛逼迫自己不露怯。
“什么都看见了。”他红了眼眶,再倔强也没能阻止眼泪的滑落,“为什么啊,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你们不嫌恶心吗?”
“恶心?”许若听见了父亲的笑,他堪堪长到了父亲胸口的位置,他被逼着抬头,被强迫着接受来自上一代畸形的观念。
“你觉得什么是恶心的?有欲望的人类,还是缓解欲望的方式,又或者是生你养你的父母?”
许若不记得当时回答了什么。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他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忘记了许多事情,又幻想了许多事情。
醒来后的他拥有一套完整的错误记忆。在他虚构出的记忆里,他的父母十分相爱,他那天也没有回家。他在教室里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梦里梦外唯一不变的只有母亲对他说的几句话。
“小若啊,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当的东西。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守节,和蠢货无义。你是我们的孩子,你可以轻轻松松拥有一切,可以和任何人发展感情,但唯独不能把感情浪费在一个人身上。”
“你觉得荒谬是因为你不理解。但没关系,你会理解的。”
许若受了教诲,懵懵懂懂地走出了第一步,他谈了一个女朋友,并在两周之后分手。
其实他当时依旧在生病,痊愈的只有身体。
许家很有钱,足够支持他衣食无忧读完国际私立高中,用奢侈品牌填满他生活的每个角落。
可许家也很穷,穷到连请一个心理医生的钱都拿不出来。
他病着对谁都好。
他变得听话懂事,错乱的记忆对他不再产生任何的影响,他们又变成了堪称模范的幸福家庭。
高三那段时间,许若病到需要通过吃抗焦虑的药才能睡着。
有人告诉他,是药三分毒,所以他可以试试别的东西。
记忆里那人的脸是模糊的,许若只知道他很信任那人。
他被带到了一处有奇异香味的房间,看见了曾经交往过的女朋友。
他依旧没有记忆,但那夜后他就不喜欢女人了,他也不需要继续吃药来维持精神状况。
他事无巨细安排好了前女友的后半生,收拾干净所有的药物,在浴室里待了一天,出来时浑身肌肤都泡皱了。
许若终于在荒唐和清醒之间找到了平衡。
他不再交付爱,只将一切交给欲望。
想睡,那他就谈。
睡够了就下一个。
欲望比爱长久。
世间事千千万,没什么值得他留念。
傅昇是,沈修沅也是。
他处处撩拨沈修沅,不过是因为没得到。
任何人都一样。
他表现得比谁都深情,却又比谁都薄情。
傅昇捂了他两年都没能把他捂暖。
余温比实时的温暖更让人放不了手。他停了脚步,心口的最后一丝温度却被吝啬地收回。
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