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弄得这么狼狈？”白鱼上下打量着庄星辰，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怎么还活着”，他又看了一眼阿洛，问道：“潘东人呢？”

“跑了。”

白鱼盯着两人看了几秒，然后一歪头示意上车，他走到一辆越野车旁，替庄星辰打开车门，庄星辰俯身钻了进去，阿洛随后跟上。

白鱼关上车门，他上了前面的一辆车，并没有立刻开走，须臾从副驾驶跳下一个马仔，转身上了最后面的一辆悍马，紧接着发动引擎，轰地开走了。

悍马开走后，前面白鱼的车才启动，朝着托兀小镇驶去。

车厢里安静异常，开车的马仔时不时从后视镜瞄一眼后座的两人，庄星辰靠在阿洛的肩膀，半阖着眼，只见他猝然睁开眼睛，冰冷凶狠的目光从后视镜中盯向马仔，马仔被吓了一跳，慌忙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们。

阿洛揽在庄星辰肩头的手微微用力，庄星辰会意，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那辆开走的悍马是白鱼派往贵木村的，显然叶书欢并不像他所展现的那样相信庄星辰，马仔重返现场去查看，他当然会一无所获，他所看见的将是警方早已布置好的假现场。

庄星辰半躺在床上，医生已经帮他清理好伤口，现在麻药劲还没过，感觉不到疼，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只见庄星辰满脸是汗，露出的上半身也浮上一层汗珠，叶书欢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庄星辰柔黑的发顶，高挺的鼻梁，这样看去有种暗影错落的艺术感，他走过去，坐在庄星辰的床边。

庄星辰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叶书欢从他那颤抖的眼皮知道，他还醒着，叶书欢抬手把他贴在额角的湿发别过耳后，目光缱绻，这是他再次遇见庄星辰后第一次这样直白地流露情感，他叹了口气：“生气了吗？”

庄星辰不答他。

叶书欢手指蜻蜓点水般地落在庄星辰的嘴唇，庄星辰陡然睁开眼，把脸别向一侧，叶书欢的手僵在半空，随即居然笑了，他不服输似的再次去碰庄星辰的嘴角，又被庄星辰躲开了。

“阿月说他没有接到你的求助。”叶书欢收回手，掩饰什么似的帮庄星辰扯了扯被子。

沈玄月撒谎！庄星辰仍旧不说话。

“那你是在气什么呢？”叶书欢故作无知。

“现场看完了？”庄星辰终于把脸转向叶书欢，他下巴微微扬起，目光自上而下地落在叶书欢的脸上，这是个堪称傲慢的表情，“这回相信了？”

叶书欢知道白鱼那拙劣，没有二两重的心计怎么可能瞒过庄星辰，他朝庄星辰笑道：“白鱼就是那个秉性，但对我绝对忠诚，哦，不，你千万别误会，我当然也绝对相信你，要不然我不可能再接受你，好好养着，别耍小性子，我们过几天启程了。”

庄星辰垂下目光，算是过去了。

叶书欢温和地盯着庄星辰的脸，片刻后他微微俯过身去，柔声道：“我觉得我们才是天作之合，这么多年来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为什么，嗯？能告诉我吗？”

庄星辰回以他平静的目光：“什么感情都有淡去的时候，就像我和原昕，我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是照样舍了他，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感情是牢靠的，尤其是爱情，只有合作关系才能走的更远。”

“我们都有需要对方的理由，那就先不要破坏这种来之不易的和平气氛，还有……你和沈玄月的关系，你觉得我会那么坦然接受你吗？”

叶书欢笑得更甚，目光在庄星辰的脸上打了个转后，不知从对方的话里品味出了什么味道，他笑道：“你呀，就是太精明，好了，早点休息。”

房门开了又关，庄星辰盯着紧闭的房门，目光渐渐暗沉下来——

天作之合？

一个警察和一个毒贩怎么会是灵魂契合的伴侣，永远都不会！

接受你的心意？

那些埋葬在硝烟里的忠骨算什么？那些撕心裂肺哭天抢地求饶却仍旧惨死的孩子算什么？那些被毒品破坏的千千万万个家庭算什么？那些一出生就携带HIV病毒的婴儿算什么？

绝无可能！

这些中的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你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