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婶说到这里又想到了什么,她发愁地说:“尸体总得有点东西包着才好抬去埋,酒大伯,你家里有草席没有?破的草席也行。”
酒大伯为难地说:“水仙婶,你说的破草席家里有倒是有,只是我还得靠它睡觉呢。”
水仙婶想都没想就说:“就用它包尸体吧!不过你放心,你的破草席我用新草席的价买它,前些日子,我买了床草席又好又结实才花了三元钱呢。”
酒大伯自然心里高兴,他睡的那床草席已是千疮百孔,破得不成样了,前些日子他见人在买草席才花二元一床,他有些不相信地强调说:“水仙婶,你说话可要算话,三元钱买我的破草席。”
水仙婶很爽快的递给酒大伯三元钱:“这下你满意了吧,快去拿上破草席和抬埋尸体的工具,必须在天亮前干完这些。”
俩酒鬼跟着水仙婶母子来到春根家的屋旁,还没走近尸体,就闻到了尸体的恶臭,兑五六实在受不住。
对水仙婶求饶着:“你还是叫别人去抬去埋吧!这尸体实在太臭。”
水仙婶的大儿子一直没说话,这会忍不住低声训斥道:“哪有你这种人,都己经讲好了,钱也加了,哪能说不干就不干了,酒大伯还说得过去,可他倒是没说不干,你兑五六可就说不过去,这事都是你和你老婆惹出的祸事,今晚你不干也得干。”
兑五六委屈地说:“我又没害死那孩子,是春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春根与我老婆在他家嘻匹,连房门都未关,让他儿子撞见,从那以后这孩子总是找我老婆嘻匹。”
“春根也太不是人了,见了自己孩子的尸体竟无动于衷,还是我和我老婆把尸体抬到他家门口的门板上放着的,不想这个春根竟不理不睬,就这样摆放在那,任由尸体腐烂发臭。”
水仙婶和她的两个儿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儿子死了,春根也不报案,不过他一报案,追查起来,你和你老婆也脱不了干系,快动手,早做完早休息,干庄稼活的,天天跟屎粪打交道,哪有怕臭的。”
俩酒鬼嘟哝着:“大粪哪有这样臭呀。”嘴里念叨着,不情愿又无可奈何走向尸体,向尸体磕了三个头。
兑五六不断地对尸体说着:“孩子,我知道你死得冤,你别找我麻烦,我可没想要害你性命,是你自个儿往窗外跳的,你要找麻烦找你父亲去,是他害你断送了性命。”
说完与酒大伯起身把尸体包了捆了抬着,往郊外走去。
春根半夜听得他家屋外有声音,初以为是野狗在吃他儿子的尸体。
他最近有点儿犯眼疾,但听力比什么时候都好,转而一想,狗要是想吃尸体也早就吃了,也不会等到发臭再吃。
这些天,他一想到儿子不免有些难过,毕竟儿子是他唯一的亲人,跟他朝夕相处十多年。
他把钱都给了新交的淫妇破鞋嫂的衣袋里了,他已没钱安葬他儿子。
他侧耳细听,觉得不像是狗在吃尸体,很像有人在做什么,他打开窗往楼下瞧,见两个男人抬着他儿子的尸体朝野外走去。
他又看到朦胧的月光下,有两男一女站在路上一直盯着尸体抬走的方向,两个男的长得很是高大,女的长得比较矮小,看上去很像是水仙婶和水仙婶的两个儿子。
他们大冷天深更半夜怎么会来这里,对尸体这么的关心,竟有人愿抬这么脏这么臭的尸体走。
他转而一想,定是水仙婶花钱请人抬走的,不过他有点想不明白,水仙婶近日见到他,眼带轻视,根本不理他。
不想她竟是个剪刀嘴豆腐心的好人,偷偷的帮人,他心痛中带点欣慰:“儿子,有人帮你安葬,你就入土为安吧!”
他又转而一想,害怕水仙婶天亮问他要钱,他只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悄悄关了窗户。
这些天他为儿子的尸体寝食难安,现在他比什么时候都睡得心安理得了。
水仙婶和她的两个儿子一直盯着俩酒鬼抬着尸体远去,直到看不见影子,才放心的回家。
水仙婶回到家,见丈夫已熟睡不忍心叫醒他,尽管她有很多话想跟她丈丈说,也只好忍着等天亮丈夫起来再说。
不过她的性格是有话就要说,有屁就要放,要她忍着倒是一件不好受的事,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盼着天亮跟她丈夫说说话。
第二天,村里的人都还在睡眠中,农闲又将近年关,村里请了戏班子,村人补足了睡眠,晚上好看戏。
唯有艳丽睡得晚起得早,此刻村子里安静极了,像极了深山野林的家。
她熟练地帮水仙婶喂了猪喂了鸡狗,做了该做的事,也热了些吃的填饱了肚子,便出了门。
向她最熟悉不过的路上飞似地狂奔而去。
说也是奇怪,偌大一个村,她在路上竟没遇上一个人。
她来到了她家的大门外,一种说不出的久别重逢的感觉,她激动地轻轻推门,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她欣喜地熟门熟路走了进去,觉得屋里的人还在睡就退出门来。
她贪婪的环顾这熟悉又陌生的院子,见屋侧门紧紧的关着还上了闩。
她隐约闻到一股十分难闻的恶臭味,她打开门,见到一块门板上和门板周边,满是黑压压的红头绿头的屎苍蝇,在温暖的阳光下嘻戏,啃吃着它们的美味,她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
当她看到旁边倒放的两条长凳,心想,男人总比女人粗心,杀猪用过的凳子、门板也不洗洗拿回家去好好收着,却在露天下发臭招惹这么多屎苍蝇。
她把灶屋清理干净,又去挑来水洗凳子和门板,挺着个大肚子累得气喘吁吁,心里却乐滋滋的幻想着美好的前景。
离开十多年了,昔年的熟人相见去不相识了,他们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而她也只是报以微笑。